”
梳着桃髻的荔儿轻轻地推开了门,端着半木盆温水进来,伺候小娘子洗漱。
从壁橱里给小娘子选了一件秋香色的菡萏缠枝窄袖短袄,一条姜黄色的撒花罗裙,底下搭了一双云头粉缎垂珠绣花鞋,荔儿看着面前盈盈俏立的主子,笑道:“这些都是去岁的样式了,小娘子进京以后竟也没置办新的。”
叠着被褥的藿儿接道:“先前我和小娘子在芙蕖巷子里住着,人多口杂,多有不便。”
顾言倾淡道:“这里不比蜀地的时候,店铺里的生意忙,以后你们不用再来侍候我梳洗,我自己来便好。”
荔儿从妆奁里挑了一只不打眼的羊脂白玉茉莉簪子插在小娘子的垂云髻上头,“主子,怕是依不得你了,诗姨嘱咐奴婢伺候你的规矩要按照汴京城中侯府贵女的规矩来。”
铜镜里的顾言倾,一双黛眉微微蹙起,心里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诗姨原是杜姨跟前伺候的,因着照顾她,才留在了蜀地,诗姨说的自然也是杜姨的意思。
可明明先前杜姨还让她以孤女的身份在汴京城中安顿下来。
她相信杜姨不会害她,她只怕杜姨为了帮她,会将自己置于险地。
因为做的是汤汤水水的生意,店铺卯时一刻便开门了,荔儿和藿儿都出去帮忙,顾言倾坐在一张柏木藤椅上盯着滴漏看。
从这里到御街上的孙家大院要一刻钟,杜姨让她准时到,不能太早也不能太迟,强烈的不安感再次笼上顾言倾的心头,她直觉杜姨定然是要做什么的。
思绪纷乱间,前头忽然传来刺耳的尖叫声,接着又是瓷器碎裂的声音,顾言倾心里一突,立即起身,随手拿起案头的面纱,匆匆地遮了面,穿过庑廊往前头去,刚一掀开墨绿撒花门帘,便被店铺里的混乱惊住了!
两个彪形大汉站在店铺里头,两个一左一右守在门外,不给人进来,一个左脸上长着痦子的大汉一双小眼睛从店铺里每一个人的脸上轻轻掠过:“谁是掌柜的?”
荔儿挣开了藿儿箍着她的手,咬着牙冷哼了一声,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看到脚底下那碎成渣渣的精美瓷碗和骨碟儿,浑身气得发抖, “你可知道这是谁开的店,也敢来这里撒野!”
那大汉眼睛向下,看了眼娇小的荔儿,瓮声瓮气地道:“这汴京城,国有国法,行有行规,就是天皇老子在这汴京城里头开店,也要拜山头,这点规矩都不懂,也休怪老子们来砸店!”
“哦?我还不知道汴京城里除了给陛下纳税以外,还要拜山头才能开业?”顾言倾放下了手中的帘子,缓缓地走了出来。
她身量儿瘦削颀长,行动间姜黄色的撒花罗裙下的云头粉缎垂珠绣花鞋像步步生莲一般,面上虽遮了面纱,但是眉目间的清丽,像初晨带水的茉莉花,个个都不由盯了顾言倾看去。
藿儿见这些人的眼神,不动声色地走到小娘子跟前,低声道:“小娘子,您先进去,奴婢去报官!”
长着痦子的大汉却是一把推开了藿儿,一双眼睛像是粘在了顾言倾身上一般,有些瘆人地笑道:“小娘子这般姿色,在这汴京城里头何必抛头露面,做这点蝇头小利的勾当!”
说着一双眼睛意有所指地在顾言倾身上来回巡游。
荔儿气得一脚踢起了脚头的半只破瓷碗,朝那痦子大汉飞去。
却只见那大汉异常敏捷地往左一闪,避开了,寒寒地盯着荔儿道:“怪当你们哪儿来的胆子,敢不来尹员外跟前拜山头,原来也是个练家子啊!”又冷笑道:“不过这三脚猫的功夫,在爷这儿还真不够看!”
说着一脚踢起了一只椅子,只见那椅子立即分成了三块,一齐朝荔儿飞来,荔儿躲避不及,被其中一个椅子腿儿砸中了右腿。
周围本想看热闹的食客,此刻都吓得纷纷往外头跑去,两个小伙计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
正纷乱间,门口忽然站住了一个书生模样的小郎君,盯着藿儿看了几眼,又看向了顾言倾,眸子里闪过惊喜,顺手从荷包里掏出了两块银子,递给守门的两个大汉,问道:“这闹得是什么?”
其中一个大汉掂了掂银子的分量,回道:“这家不懂规矩,来开铺子竟不知道拜山头,我们爷让我们来给他们醒醒筋骨。”
小郎君若有其事地点了头,磕着手中的扇子道:“哦!”
他身后的圆领黑袍的护卫立即上前呵斥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这是杨国公府上家眷开的铺子!”
一听是杨国公府的,里外四个大汉俱变了脸色。
顾言倾和藿儿、荔儿也是面面相觑,不禁朝外头的小郎君看了两眼,只见这小郎君面如冠玉,只是面上有些青青紫紫的,像是才挨了打一样。
藿儿立即便想了起来,“主子,是杨府世子!”
那长着痦子的听见来人是杨国公府,脸上立即换了笑模样,对着顾言倾作揖道:“是小底们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说着竟是拔腿就要跑,藿儿气不过,扔了两只破碗过去,那些人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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