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融听完,就蹲在地上,把脑袋埋在双腿中间,哭了起来,伯男正要说,杀你爹的……话还没说完,坦珰突然站起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一把匕首,抵住了伯男的脖子。
伯男吃了一惊,一面问道,坦珰,你干什么?一面暗暗运力,右手随时准备出招。
是不是你杀了我爹?
当然不是,我想让你爹救我的朋友,又怎么会杀他!杀你爹的是弼苍和光岸,我把光岸打到青水湖里,弼苍跑了。
我爹到底怎么死的?
当时我在青水湖里,没有看清。但从身上的痕迹看,他应该是背后中了一掌。你爹的尸首是我埋的。
埋在哪里了?
青水湖边。你能不能把匕首放下说话?
不能!这个叫弼苍的是谁,为什么要杀我爹?
他原本是我的下属,但后来叛变了,弼苍是想杀我们这些人,把我的朋友打得三死三伤,我也给弄到青水湖里,差点没命。害你爹是为了灭口。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你爹让我来找你!说你能看懂我身上这些莫名的图!
你是不是想抢我爹留下的神器!
伯男苦笑笑,说,首先我不知道你有神器,其次,不管你有什么,我也没兴趣。
为什么?
在云端,神器有许多……据他们说,光是女娲祠里被我砸坏的就有不少……
你怎么知道到这里来找我?
我不知道,我救了你,还以为你是个男的!
这是不是你编的故事?其实是你杀了我爹?
我编也编不出这样的故事!你想想,如果我杀人灭口,为什么还要来找你这个不知情的孩子,再生事端?
还有,伯男把右手伸到了衣服里。
你别动!
你爹戴的东西,我交给你。
坦珰咬着嘴唇,没再说话。伯男慢慢将坦融戴的那块血红色的石头交给坦珰,坦珰见了,收回了匕首,伸手把石头接过,两只眼睛里,泪水不停地往下流。
坦珰哭得越来越悲切,过了一会儿,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泣不成声了。
伯男也在地上挨着坦珰坐下来。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哭了一会儿,坦珰一边哭一边说父亲过去的事情。说他们父女两个,相依为命。因为信仰盘古而不是女娲,经常被人嫌弃,甚至追杀,只好东躲西藏。因为总有人觉得他们祭祀盘古是不对的,世间只能有女娲一个神,即使盘古开天辟地,是女娲的丈夫也不行。
伯男心想,他们因为信仰不同不容于云泥谷,自己因为神力不行不容于云端,真是哪里都有这种事情啊。
一个无几年前,一则流言开始在邪恶巫师们之间流传:天青炼剑,重崩再裂,图人出湖,降龙斩魔。说的是有人会用天青石炼成一把宝剑,天崩地裂将重演,青水湖中会走出一个人,身上有一副图画,这个人会降服黑龙,除掉天地间的恶魔。所有人,包括坦融都不信。都觉得这是有人不满云端宗师盟烧炼天青剑加征五色石,编出来吓人的故事。
只有坦珰相信,她总对父亲说,流言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天地间要大乱,一切都会颠倒,天地会重新崩裂,活的会死掉,陷人的青水湖中会走出人来,原本死的变成活的,原本用来补天救人的天青石,被做成杀人的利器,他们不要再四处晃悠,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天地间恢复安宁再出来。
坦融却总说她幼稚,总把流言当真,不管天地间乱与不乱,都有很多人等着他去救,他可以四处漂泊,但不能真躲起来。
伯男插了一句嘴,说你爹临走前说,你是对的。
坦珰听了父亲的遗言,眼泪反而流得更凶了。我是对的又能怎样?爹都没有了。这一次,穿黑袍的贺家人来找父亲的时候,父亲似乎有预感,就叮嘱她找个地方干点杂活儿,好掩人耳目,不能让别人知道她是邪恶巫师的女儿,否则会有人图谋不轨,抢她的神器。
伯男听着,叹了口气,心想自己与这个小姑娘,还真的同是天涯沦落人。自己还不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案子,背着一个赌局,被迫来到这偏僻的边境。
伯男说完,见坦珰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心中的酸楚不免又多了些。他试探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坦珰柔若地倒在了他的怀里,又开始抽泣起来,抽泣的时候,她娇小的身子还不住地颤抖。
过了许久,坦珰的眼泪才慢慢止住,她才在伯男的怀里,一边抽着鼻子一边说,如果黑龙真出现了,你有多少人能打黑龙?
伯男心里咯噔一下,现在,有4个。
你是说,算上那三个受伤的?
嗯。伯男点点头。
真正能动弹的,就你一个,你会是那个我们邪恶巫师的流言里,斩龙降魔的人吗?
不管有多少人和我一起,我都不会让黑龙再轻易出来害人!
坦珰听完,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看着伯男的眼睛说,看来你和我一样,都是异类。你就不怕,别人说你,总活在流言里?你总是不容于主流,永远都是孤独的?
不怕。我认为对的,就会去做,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而且,流言也在一点点变成真的。伯男说完,低头看着坦珰。
伯男突然竟然发现,她在烛光之下,似乎特别的美。这种美不同于皖湄,皖湄好处是开朗,善谈,但失之于略显放浪。而这个小姑娘,就好像是清晨沾满露珠的待放的荷花,清纯娇嫩中又暗含一点刚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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