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读完高中就辍学了,不是因为师父不肯送,而是因为她的学习跟不上。
十岁啊,她就进了后厨做学徒。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把精力给了厨房,就难以兼顾学业。人人都说她的天赋在厨艺上,她也笃定这个,并且喜爱厨房里的事情,但是......后来她从高中毕业的时候,她看到周围的同学热烈地讨论自己所报考的志愿、讨论日后的大学生活,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到很羡慕。
她没有读大学,后来想想,就好像生命里缺失了一块拼图一样,虽然她只在偶尔想起时才会嗟叹一声,但是从十八岁到二十五岁,七八年里,那些叹息全部拢在一起,还是有些分量的。
就算是云团吧,每一团都那么轻,挂在天边的时候,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但是如果左一团右一团地聚拢在一起,总也能下一场小雨了。
雨总是冰冷的。
所以江燃其实不抗拒学习,她对自己的大学生活还藏着一点期待,不然,她不会为了期中测试而苦恼。
而且正如之前所想的那样,既然大学是一定要上完的,那么,与其将时光都浪费在“听不懂”上,不如想办法让自己能听懂。
她是感谢齐潋的,她刚才其实也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只是随口地问了,但是齐潋出人意料地,给了她一条路走,而且这条路并不是荆棘路——虽然也算不上什么坦途。
这就是人生中随处可见的那种路——大体平稳、路上有些小石子、有些小土坑,石子咯脚、土坑会使人摔倒,但是只要肯走下去,总还是能够顺着这条路走到想去的地方的。
还不错,江燃低下头,又看了一眼手上的笔记,那些歪歪扭扭的单词在她眼里,也变得可爱起来。
这时浴室的门开了,穿一条靛蓝睡裙的齐潋慢慢从里面走了出来,江燃连忙迎了上去,接过了她手上的换洗衣服:“这些衣服你以后不用管了,我会拿去洗的。”
齐潋点点头,其实刚才她也犹豫了一瞬,不知该如何处理它们,最后自己把它们抱出来了。
而在从前,这些只要放在浴室里的篮子里就好了,到时会有仆人来收拾的。
看来两个人的生活,还要慢慢地磨合。如同这间陌生的公寓一般,她要重新去熟悉它们。
真好,又有了事情做了。
齐潋披着湿漉漉的发丝,听着江燃的脚步声远了又近了,嘴角悄悄地勾了下。
“你头发还是湿的,得要吹一下,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是你不能枕着一头湿发睡觉吧?”
之前侍卫长他们过来的时候,对这间公寓的评估并没有出错,这间公寓里的许多家具对于齐潋来说不太方便。就从吹头发的这件小事来看吧,以前齐潋在庄园时,洗完头发泡澡的过程里,发丝就会被自动吹干,而这里显然不具备那样的条件,因此面对江燃的发问,齐潋也没法反驳。
她被江燃拉到沙发上坐着,江燃往她手里递了个小型吹风筒,示意她自己吹一吹。
新奇的感觉。齐潋抓住了那个小东西,照着江燃所告诉她的那样,摸到了按钮,按一下,立时就有风吹出来了。
她耐心地吹起头发来,期间江燃询问过她需不需要帮忙,她关掉风筒,摇了摇头,丝绸一般的发丝轻轻扬了下,露出素净隽秀的脸庞。
其实抛开身份以及身上的光环去看,齐潋本人也是好看的。
不是那种很具侵略性的美感,也不像江燃那样擅长给人第一眼的冲击,齐潋的长相属于越看越舒服的那一类型。不过她身上最出色的不是长相,而在于气质,她身上有股极致的权力所养出来的贵气,同时又沉淀了常年静思所带来的优雅,而且又极具修养。
当然,因为这些特质,她也显得极为疏离冷淡,仿佛云端之后的神邸,令人难以触碰。
她的鼻梁其实比江燃常见的亚洲人要高一些,侧脸看起来很立体,这样的人,穿上军装戴上军帽一定特别好看,江燃在一旁看着,突然怀疑,也许齐潋是个混血。
她身上也许有那么几分之一的血统来自高鼻梁人种,但是她的眼睛又黑的那般纯粹,让江燃又难以确定自己的猜测。
不过星际这么大,人种之间的界限早已模糊,帝国那边江燃没去过,但是在联邦,街道上各色的人种都有,而江燃虽然纯粹是亚洲人的长相,但是她的兄弟姐妹里,也有人有明显的混血特征。
比如江焕,江焕的眼睛就是蓝色的。而江燃的是灰褐色,灰色轻一点,褐色重一点,但是总体的颜色比较淡,在阳光下就会显得十分明澈。
两个人并不是很亲近的关系,即使齐潋是个美人,江燃也不好总是盯着齐潋看,她很快站起身来去洗澡,进浴室前还不忘叮嘱齐潋吹完头发就把吹风筒放在沙发上,不必去管收纳的事情。
细心起来,江燃可以很细心。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自发地给齐潋拿了一套衣服,就放在齐潋那一侧的床头,齐潋伸手就能摸到。
于是吃早餐的时候,齐潋又就衣服的事情跟她说了谢谢,江燃摆摆手,爽朗道:“举手之劳而已,你的衣服都是配好的,我就是拿一下,有什么?你也不要总跟我说谢谢了,不然拿一次说一次,我听着都腻烦。”
这话不好听,但是听了她的话,齐潋眼里的笑意反而加深了:“好,我以后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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