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台是新打,妆奁盒子也是新置的,那边还有几样漆器皆是新添的,红底描金,图案是凤凰于天。
这必是自未央宫送来的聘礼中的一件。聘礼都是刘藻亲自挑的,她挑了好多年,看到好的,就收起来,要留着娶媳妇。
只可惜有一些物件不耐久置,数年时光冲刷,藏着藏着就坏了,刘藻清点的时候心疼了好久,她觉得她挑的物件谢相必是都喜欢的,可惜不能全部交到她手中。
这些物件放到室中,使这一室之内,都喜气洋洋,有了大婚的氛围。
刘藻心中高兴,莫名地又有些拘束起来。
待谢漪取了一针线篮子出来,便看到刘藻端正地跪坐在榻上,目光小心地在那些新添的物件上滑过,带着欣喜又带着些拘谨,倒当真有些新郎倌初至新妇闺房的紧张期待了。
“来看看。”谢漪笑道。
刘藻连忙过去,到她身边,手脚都有些僵硬,她看了看谢漪,突然间就羞涩起来,想,她们要成亲了,谢相愿意嫁给她。
刘藻抿唇笑了笑,然后看到篮子里,伸手戳了那布料一下:“是什么?”
布料不小,是一件衣衫的模样。
谢漪本想制成后当做新婚之礼赠与刘藻,但既被发现了,她也不是小家子气的人,干脆就拿来与刘藻看了。
“是一身里衣,快好了。”谢漪说道。
刘藻的喜悦都流露在了脸上,她双手捧起,看了看,点头道:“喜欢。”
白色的里衣,用的是的丝绸,触手光滑,夏日也不怕黏汗。刘藻格外珍惜地看了好半天,然后才央求谢漪:“快好了吗?那今晚便赠与我吧。”她说着,有些羞涩地望着谢漪,道:“我想大婚那日穿。”
这么一来,不是嫁衣也胜似嫁衣了。
谢漪知她的心思,道:“好。”
说罢,便取了针线,继续缝制。刘藻也没有闲着,她去把房中的灯烛都移了过来,放到谢漪周围,好亮堂些,不那么伤眼。
只剩衣衽处还差一半。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也就好了。
谢漪打上结,断了线,令刘藻站起,兜开里衣,在她身上衡量了一下。刘藻站得直直的,只有眼珠子跟着谢漪的动作动,等些量过,她才问:“合身吗?”
谢漪做前没量过尺寸,但她们早已亲密无间,刘藻身上每一处她都知晓,于是请教了擅针线仆妇,便确定了尺寸。
这时做来,果真差不离。
“应当不差多少,你换上试试。”
刘藻喜滋滋地接过,入内室去换了。她背影都透着开心,像是一名有新衣穿的三岁孩童。
这身里衣,谢漪费了不少功夫,做坏了好几身,方得这一件像样的。
刘藻换完就出来了,幸好室中温暖,她站在谢漪身前,扯了扯衣摆,道:“合身的,好看。”
连绣文都没绣呢,哪来的好看。谢漪无奈地端详了两眼,觉得衣袖长了两寸。
刘藻没听到她的赞同,有些急了,怕谢漪觉得不好,要重制,那她大婚那日就穿不上了。她连忙肯定地点了下头,强调:“好看!”
谢漪只得附和道:“陛下穿了很精神。”
刘藻便羞涩地笑了笑。
“且去脱下,我好收一收边角。”谢漪又道。
刘藻便听话地去脱了下来。
接着谢漪把衣袖剪了两寸,而后收了收边角,一身里衣便制成了,她算了算时辰,见还来得及,便在胸口处绣了几片竹叶,简单却很清丽。
直至子时将至,谢漪方将衣衫装入木匣中,让刘藻带回去。
这一晚,她匆匆赶来,怀着思念热切之心,见到了谢漪,看着她为她亲手缝衣衫,刘藻觉得比做什么都开心。
她舍不得走,抱着谢漪不松开,闷声道:“我不走了,我就在这里。”
这是任性话,谢漪拍拍她:“已只余两日了,你且回去,过两日,我就来了。”
刘藻重重地抱了她一下,转身走了,都不敢回头,只怕一回头,她又不舍离去。
回到宫中,刘藻抱着匣子睡了一晚,直到翌日,方召了专司帝王衣冠的女官来,将匣子交与她,道:“这是朕的吉服,妥善收好。”
女官郑重其事,双手接过,退下了,到衣冠司中慎重地打开木匣,见里头却是一身里衣,她愣了片刻,看了看针脚,并非宫中的技艺,便猜到这多半是巩侯为陛下亲手缝制的。
她将里衣与后日要用的衣冠放到一处,好让陛下大婚之时穿着。
正旦,大吉,万物更新,诸事大利。
刘藻寅时起,沐浴焚香,更衣着冠,筵几于庙,敬告先王,今日乃大汉天子迎娶皇后之日。
待这一步步仪式完成,天已初亮。
太后已于昨日归来,居长乐宫,她毕竟还是太后,刘藻前往长乐宫拜见,得了太后殷殷祝福,要她和新皇后好生过日子,刘藻谢了太后,便离殿归未央宫。
明日她和皇后还会一同来此,拜见长辈。
回到未央宫,刘藻更换衮冕,于大殿之上,接受众臣朝拜。
朝拜之后,刘藻便只需等待黄昏了。
亲迎之礼是在黄昏,金乌西渐,夜幕将至而未至之时。
刘藻紧张得坐立难安,食难下咽,干脆就在宫中巡视,看各处都准备好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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