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医院。
高干病房里,秦皓月被注射了镇静剂方才渐渐安静下来。
“首长,秦小姐再不能受刺激了,不然她可能会……”
主治医生提心吊胆地看了一眼秦岳的脸色,心思微动,“精神失常”几个字终是不敢轻易出口,而是换了个委婉的说法,“很麻烦。”
秦岳看着女儿,她两眼发直,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看得他老泪纵横偿。
旁边,方芸冷冷地看着丈夫因为心痛几近扭曲的脸,心中交织着酸楚和愤恨。
他何曾用这样心痛的目光看过他们母子撄。
秦岳无力地阖上眼睛,心痛如绞,沉沉地吩咐众人。
“都出去吧”
房间里只剩下父女俩,安静得呼吸相闻。
窗外已是万家灯火,窗内的女儿安静地躺在床上,痴呆地看着天花板,眼泪流不干。
“月儿,和爸说说话。”秦岳在床沿坐下,小心翼翼地看着女儿的脸上,替女儿抹着泪。
秦皓月毫无反应,直挺挺地躺着,若不是眼睛还睁着,和一具尸体没有什么两样,秦岳心揪得死死的。
一条腿片上床,秦岳把女儿紧紧地抱在怀里,不断地啄吻着女儿的脸颊,额头,口里不断呢喃着“月儿,月儿,你看爸爸一眼,跟爸爸说句话好不好?”
终于又可以这样毫无顾忌地把女儿抱在怀里,毫无顾及地亲吻了。
这样的天伦之乐,在女儿进入青春期后,他就不敢奢望了。
天知道,他心里压抑得有多痛苦。
26年的秘密,他小心地藏在心里,压得他快要窒息了。26年来,每一个夜深人静,他都独自痛苦着,挣扎着,煎熬着。
现在父女终于可以相认了,他对老天心存感激。
“月儿,一切都会过去的。”秦岳揉着女儿一头柔软的秀发,像抱着婴儿般轻摇着。
“月儿,我的宝贝,你知道爸爸有多爱你吗?爸爸恨不能把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你。可是……那是你哥哥呀,你亲哥哥呀!”
“月儿,你不用担心,爸爸会帮你物色最优秀最帅气的青年,超过你哥千万倍,你一定会找到自己的幸福的,爸爸向你保证。”
“月儿,我的好月儿,忘掉你哥好不好?”
秦皓月在父亲的怀里睁开眼睛。父亲戎马一生,在她印象里就如铜浇铁铸的一般,几曾落过泪来。
“我的亲妈是谁?”
话落,秦皓月感觉到父亲浑身一震,两条手臂也下意识地将她箍紧。
父亲既然决定说出真相,便早应该明白迟早要面对女儿的这一问题。父亲一个大军区的司令员,战场官场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却在面对一个早有心理准备的问题时还是失了态,可见这问题的真相是多么的让人难以面对。
“我妈……死了?”
“没有。她没有死……应该还活着。”秦岳闭上眼睛,老泪纵横。
秦皓月霍地坐直身子,与父亲面对面,怒目而视。
“应该还活着是什么意思?”秦皓月不由连连冷笑,“你居然不知道她在哪里?你们秦家人把她怎么了?放逐了?还是软禁了?”
“是不是爷爷奶奶?爷爷奶奶一直都不喜欢我,因为我妈是小3,因为我是小3的女儿?”
秦岳伸手想去拉女儿的手,医生的话沉甸甸地压在他心里,他害怕女儿这么激动真的会疯掉,却被女儿厌恶地拍开。
“不是的月儿,你妈是我秦岳明媒正娶的妻子,你秦皓月是我秦岳合法的婚生子。”
“那么她呢?”秦皓月一指关闭的大门,“那个叫方芸的女人是什么人?为什么爷爷奶奶会容许她待在秦家。”
“都是爸爸不好。”秦岳愧疚不已,伸手又想抱着女儿,被女儿再次厌恶地推开。
秦皓月不断地点着头,“我明白了,因为我妈生的是女儿,所以你把婚前的野女人和野种都带回来了,我妈气跑了是不是?”
“不是的。”
“那是什么?你告诉我真相呀,我为什么在孤儿院呆过?那时候我才几个月大,你们分明是嫌弃我妈生了个赔钱货,把我扔了,把野种带回来了,我妈才跑的。”
秦岳苦不堪言,他觉得,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秦皓月猛地起身,下床,“从今天开始,我不再姓秦,我要跟我妈姓,我要去找我妈,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秦岳追了过去,一把把女儿圈进怀里,“我一直在找你妈,从没放弃过,孩子。我都找不到,你到哪儿去找?”
“妈,怎么回事儿?”病房门外,秦浩波匆匆赶来。
后天周日是母亲节,他请了假特意赶回来陪母亲过节,不想却碰到这种事。
方芸看向小儿子。
秦浩然看了一眼母亲方芸,又看了看围着的一大帮人,转头对哥哥说:“也没什么,小丫头使小性,一会儿就过去了。”
“都是爸惯的。”秦浩波狠狠地说。
他是亲生,且是长子,在父亲的心目中反不如一个来历不明的贱丫头,怎不让人心中不平。
秦浩然没说话,这件事他会烂在肚子里,对任何人都不会提半个字。
月儿是父亲亲生却非母亲亲生,母亲该多伤心呀。
最要命的是,月儿的存在是父亲“作风有问题”的铁证。
如今官员的“作风问题”虽不似那个年代那么敏感,却也是可大可小的问题。大起来,也能伤筋动骨,够秦家喝一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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