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无妨。你为何郁结?可有病痛缠身?”
他见对方虽然礼貌笑着,依然难掩愁苦之态,不由多问一句。
书生连连摆手:“身体还算康健。心里有事想不通,人就不舒服。”
在南渊时,这位南山榜首少言寡语,显得高不可攀,如今再看,只觉得他淡然从容,有种使人内心平静的力量。
两人又寒暄几句,聊了些求学时的旧事。
雨声纷繁,书生突然问道:“林师兄,离开南渊后,你过得开心吗?”
林渡之:“悲欢匆匆,行走世间,闻思修行,无所谓在不在学院。”
书生扯出一抹苦笑:“当年我在南山后院读书、辩难,何等意气风发,纸上谈兵指点江山,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只等时运一至,便乘风而起,做一番大事业,名垂青史。乱世忽至,大家离开学院出去闯荡,有修为的从军挣功名,或做了漂泊散修,没有修为的拜入别人门下做幕僚,出谋划策,成全人家的功业……”
“经年沉浮,才知道大事业没那么容易成,自己也没什么了不起。谁能掌握命运,做翻云覆雨手,到头来不得不接受,我本就是个平凡的普通人。”
“师兄道高,自然与我们不同,或许不懂……”
林渡之认真听完,说道:“有什么不同。”
“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人遭受苦痛,我即使不眠不休,也无法救治所有人。我治好的人,或许第二天就会死于战火、死于横祸,但我还是每天行医。百舸争流,我不想做船,也不想做掌控船只的水流。我在岸上走自己的路,比乘船辛苦,却让我感到内心满足。”
“有来有往,有破有立。天人焉有两般义,道不虚行只在人。”
书生听罢郑重行礼,长揖及地:“受教了。”
林渡之随之起身,还他半礼:“不敢当。”
天光微亮时,春雨渐渐停歇,书生向林渡之辞行,才发现他身后缩着一个小孩子,裹着一件林渡之的披风。约莫六七岁,很不起眼,令他原本以为那是一包行李。
玉雪可爱的小孩睡醒了,伸出脑袋,揉着眼睛。
蒙蒙亮的晨光中,他似乎看到了一双浅金色瞳孔。
再看却是寻常黑色,心想是自己一夜未眠,神思恍惚,产生错觉了。
昨夜庙里躲雨的旅人们陆续离开,只剩林渡之和小孩。
“休息好了吗?”
孩子软糯糯地答:“嗯,我们也走吧。”
林渡之取出一条三指宽的白绢,为他系在眼前。
孩子伸出小手,拉着他的衣角站起来。
林渡之将竹杖递给他:“走。”
朝阳初升。
他带着捡来的可怜孩子,向东边走去,路上继续行医治病,也与人聊天,答疑解惑。
孩子跟在他身后,看他行医、看他讲经、发愿、开示众生。
心想这就是转世佛子吗,看起来真的好弱啊。
像雪域上的长毛兔子,明明一根手指就能摁死,却偏喜欢看它们满地打滚撒欢。
105、105
林渡之捡到孩子时, 恰逢魔王的死讯传开, 市井间热闹喜气,人们暂时忘却战乱苦痛,奔走庆祝。他们以为,最为可怕、永生不死的魔王都已经死去,东境的战争很快就会结束, 又回到太平年岁好日子。从此往后,人族再不受魔族侵害。
文人墨客甚至开始酒楼集会,写诗作赋, 歌颂首辅伟大功绩:人族战胜异兽之后,又将战胜魔族,成为这片大陆唯一的主宰、最后的赢家。
魔族终将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像如今濒临灭绝的异兽那样。
就连乞丐和地痞也感到快乐, 他们表达快乐的方式,是拿别人取乐。比如欺负更弱小、无力反抗的人。
被围堵戏弄、丢石块和泥巴的小孩拼命逃跑,一头撞在青衣修士身上。
一双干净修长的手扶他起来, 身后追赶他的人见状一哄而散。
林渡之本没有在意这件事, 低头时忽然一怔。他看见了这孩子的眼睛。
小孩瑟缩地退后两步。
“生来便是如此吗?”
孩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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