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熹微的手登上城墙,侧目见月光雪色下,少女容色明艳,灵秀逼人,有一股幽凉香气直钻进胸腔中来,顿时心神平静澄明若星月朗空。
“我今天在这里看到那名小孩,那条鞭子就好像抽打在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沈熹微依在他怀里,伸手轻抚他的眉眼,那双黑白分明的眸中似乎又聚集了浓稠的绝望与忧伤,她心中悸恸,泪就止不住落下来。
萧无垢抬手接住那些泪珠,俯身去吻她滢澈绯丽的面颊,只见大颗泪珠凝于浓睫欲落未落,一双乌眸中溢满疼惜怜爱,顿生温暖:世间亦唯有小容心疼自己这一介血肉身体,我一生孤苦,尚能有她,总算无憾无悔。
沈熹微忽觉两颗滚烫热泪滴落在面上,灼得她心头一疼,自相识以来他一贯冷硬刚强,从未如今晚这般脆弱,这时见他落泪,忍不住哭出声来:“大黑炭,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萧无垢柔声轻拍她的后背:“没事,我只是想起了小时候。”
“小时候,师傅虽收养我们,给我们吃的住的,教我们武功,可他的脾气很古怪,总是变着法子折磨我们,鞭打是常有的事,若是功夫练不好,还要被关在漆黑的山洞里,几天都没有饭吃。”
沈熹微的双眸燃起两簇怒火,“这算什么狗屁师傅,简直是恶魔。”
萧无垢抬头长叹一声,苦笑道:“我还算好。我那时已经十二岁,练不了师傅独创的一门奇功,最苦是留仙,他只有五岁,那么小,那么瘦,却长年累月地被关在冰窖里……”他的声音忽然哽咽,说不下去。
沈熹微用力抱紧他:“这些都过去了,以后有我保护你,再也不让人欺负你。”
萧无垢见她一脸母鹰护雏神情,心中又感动又好笑,正待说话,忽听城下有人嗤笑一声。
二人同时一惊,萧无垢喝道:“是谁?”
攒花城,封天府。
封少词坐在厅中,清癯的面上凝思沉重,沈多情与封拓熙分列两旁,静默无语。
庭前清香四溢,炽烈花事如火如荼,满眼浓艳碧绿,已是盛夏了。
终于,封拓熙道:“父亲,这件事不能再拖了,应该立刻禀呈陛下。”
封少词皱眉无语。
“父亲,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封少词起身长叹一声:“我在想,步轻尘究竟要干什么?”
封拓熙急道:“事情不是明摆着嘛,他是要谋反。孟丞相与王将军双双被害,萧无垢重兵在握,很有可能已经与扶风国勾结,随时会掉头杀回攒花城,情势危急啊父亲。”
封少词沉思道:“只怕事情并非这么简单,步轻尘自视甚高,心机深重。若说,他只是为了谋反攥位,驯养那些毒物是为了什么呢?单单是开凿那个洞穴也非一年半载的事。据逸昀说,那些驯兽师个个武功高强,法术妖异,步轻尘从哪里找来这些人这些都很令人费解。”
沈多情道:“这些驯兽师的武功似乎是密宗某个流派的路数,他们身前都已服下‘腐尸化骨粉’,这种毒毒性极强,见血封喉,一旦流血即刻全身溃烂而死。至于那尊兽像,我已写信回去请教家师,估计这两日就有回音。”
封拓熙冷笑:“如今那个洞穴已被炸毁,驯兽师也都已身亡,就算残存一些毒蛇蜘蛛又能有什么作为?”
沈多情沉吟:“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伯父的安危。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朝中已有两位重臣遇害,伯父千万要当心啊。”
封少词轻笑出声:“老夫不怕他们的暗箭,就怕他们不来。”
封拓熙待要说话,管家忽在厅外禀报:“小公子有信到!”
封拓熙忙接过一看,朝沈多情笑:“沈兄,你这下可该放心了,熹微郡主已平安到达鹊鹄关。只是,萧无垢一直守关不出,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说着将信递给父亲。
沈多情得知妹妹平安,这几日悬着心总算落了下来,遂即又想起她是追着萧无垢去的,显然是对他情根深种,且不说她与封逸昀的婚事,单就这萧无垢乃是步轻尘的弟子,倘若他果真叛变,自己身为雪域护法,身份微妙,当如何自处?这样一想,顿时又是满腹忧虑。
封少词放下信,忽见沈多情面色沉重,微一思索已明白他的顾虑,当即笑道:“熹微的事我已听说了。萧无垢虽是步轻尘的弟子,却是个光明磊落,重诺守信的男子汉。这次我派逸昀出关,命他见机行事,也是希望能说服他权衡轻重,不要为步轻尘所利用。至于熹微与逸昀的婚事——”
他叹了一口气,“当年我在雪峰见熹微聪慧伶俐,确实是打心眼里喜欢,但是,如今孩子们都大了,难免有自己的想法。逸昀近年来行事颇有些荒唐,都是我疏于管教……”
沈多情忙道:“伯父,您千万别这么说。熹微年幼,做事难免糊涂,过几日待晚辈出关将她带回来,劝导一番,想她定能明白过来。”
封少词微微一笑,点头不语。
步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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