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碧微所料果然不差,她沐浴毕,散着一头长发让挽衣与叠翠各自拿了干净的帕子绞干,才绞到了一半,姬深便到了。
叠翠听到守门的吕良匆忙进来禀告帝辇向风荷院过来,不免为难道:“青衣的发还没干呢,可也不能散着见陛下……”
“取那支赤金喜蛛长簪来先挽一下。”牧碧微却无所谓的吩咐道,挽衣听了,忙从妆奁里翻出一支比其他簪子都长许多的长簪来,这簪子赤金为身,簪头乃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蜘蛛,另嵌了一对黑曜石作蜘蛛之眼,蜘蛛爪足极细,望去似在微微颤抖。
叠翠张口想说什么末了又住了口,照着牧碧微的意思将她半干不干的长发挽了一个堕马髻,松松的坠在了脑后,又赶紧取了披风来罩上,如此才过了九曲长桥,恰好帝辇在院外落下,牧碧微因是女官,便与叠翠等人一起在辇旁跪下迎接,阮文仪亲自打起了帝辇之前的帘子请了姬深下来,帘子才开,便觉一阵热风拂出,姬深只着夹衣快步下了辇车,见到牧碧微不施粉黛,楚楚拜倒在旁,不觉含了一丝笑,亲自上前扶了她道:“闻说你身子不好,怎还亲自出来迎接了?”
牧碧微就着他的扶持依依站起,眼波流转,嫣然道:“奴婢不过是方才出去了一回吹了些冷风所以有会子头晕,如今沐浴过了便好了,倒叫陛下挂心,这是奴婢的不是。”说着就要松开被姬深握着的手行礼。
姬深咦了一声道:“既然如此,那还在这里吹什么风?快快进了屋去。”说罢揽着她腰便率先跨上了九曲桥。
阮文仪向左右看了一眼,道:“你们且退下去罢。”这才举步追上,待风荷院的门合上,不远处一个披了素色斗篷的宫人皱了皱眉,转身折去。
姬深揽了牧碧微回到正堂,这儿早就烧着热热的炭火,又点了一炉婆罗香,整个室中,散发出幽幽冷香,使人心旷神怡,挽衣斟上茶来,牧碧微亲手捧了递与姬深,姬深随口喝了放下,笑着道:“方才在唐氏那里,她想见你一见,你怎不去?”
四周的人都听出他话语里并无怒意,叠翠与葛诺对望了一眼都是心下一凛,难怪牧碧微方才对赵三那般强硬……只是她到底是猜到了姬深的反应?
便听牧碧微轻叹了一声道:“奴婢正要与陛下请罪呢!”
话是这么说,她可没有跪下的意思,姬深饶有兴趣的问:“请什么罪?”
“晌午之前奴婢出去了一回,归来之后便觉得头有些晕,因此用过了午膳就小憩了片刻。”牧碧微这么说时似不经意的掠了掠鬓发,侍立在她身后的叠翠却恰好看到她趁机把长簪拨弄了下,使之越发松了,叠翠心下狐疑,只听牧碧微继续说了下去,“才起却听到神仙殿的隆徽娘娘召奴婢过去,来的小公公还说,陛下也在神仙殿,奴婢自然不敢怠慢,只是新睡才起,鬓发难免散乱,这一番更衣梳洗,究竟耽误了不短的时间,因此再出来见到那位小公公时奴婢心里着实紧张,因此竟不能行。”
姬深听到这里又等了片刻,见牧碧微只盈盈看向了自己,不觉诧异道:“完了?”
“事情便是如此。”牧碧微点了点头。
“你晌午前去了什么地方?”姬深目中露出笑意。
牧碧微大大方方的道:“奴婢想着奴婢之所以能够留在宫中伺候陛下,头一个便是陛下垂怜,此外听说聂侍郎昨儿也是帮着奴婢说过话的,奴婢心下便也想向侍郎道一声谢,故此听说侍郎今儿也会进宫,就到了宣室殿后等待,恰好遇见侍郎便道了一声谢。”
她又添了一句,“一点儿薄礼,连侍郎也是瞧着陛下的面子才收的呢,想是更难入陛下之眼了,陛下可不许笑话奴婢!”
姬深听了拊掌笑道:“那一方香凝墨也算是珍贵了,只是你大约不知道,元生六岁入宫为朕之伴读,自那时候起便一直随朕用着御制瑞金墨,从不用旁的墨的。”
牧碧微心道,我不过是寻个机会与聂元生见面,至于好东西,若是有那等足以打动近臣帮着说话的,祖母早便寻了出来送出去了,哪里还轮得到我来带进宫?又想自己与聂元生说话时看着四周无人,连叠翠都不知道那锦盒里装了什么,但姬深如今却一口道破是一方香凝墨,恐怕是聂元生自己所言,此人果然行事周密,半点儿把柄也不肯落。
她心里转个不停的主意,面上却是笑吟吟的撒娇道,“奴婢早就说了,聂侍郎他收下此物还不是因为奴婢乃是陛下之侍,念着陛下的面子才肯接的?若只凭奴婢,聂侍郎怕是连停也不肯多停的。”
“元生性情温文尔雅,对寻常宫人也是极客气的,这倒不是他给朕面子,是他生性如此。”姬深对聂元生极为信任,听牧碧微又说得坦然,疑心皆去,笑着随口说了一句。
“陛下说的是。”牧碧微嘴角上扬,心道昨日聂元生在绮兰殿前与高阳王的针锋相对、处处抬杠果然是故意而为,越发笃定了聂元生不安好心,不过如今姬深相信他,牧碧微当然不至于傻到先后已经得罪了何容华与唐隆徽,又再招惹聂元生,便话锋一转,牵着姬深之袖软语道,“说起来奴婢不敢提……只是不问一句到底不放心,陛下,隆徽娘娘那儿——今儿是奴婢失仪,娘娘可是一定恼了奴婢了罢?”
姬深见她面上一片怯生生的模样,扬了扬眉,似笑非笑道:“你既然知道她恼了你,怎的听了召见也不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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