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旁人?”牧碧微哪里肯信?冷笑着道,“满朝文武,不敢说个个高攀的上,那些个四五品官,谁家没几个女郎侄女?只要是嫡出大气贤德的,就算不是嫡长女也不打紧……合着在那徐氏眼里,大兄若要娶妻,除了何家三娘子,就只有她明明知道大兄绝不肯要的徐家女郎了吗?”
牧齐无言以对。
牧碧微发作了一番,见牧齐面含愧色不肯说话,到底是嫡亲父女,也是心头一软,不敢再说话刺激他,只得继续问道:“那么阿爹这回急着调离邺都是为了什么?可是清都郡那边有人……”
“前任清都郡尹是沈摩,他好歹也算我表侄,念你祖母的份上又怎会与为父为难?”牧齐却摇头一口否认,叹道,“你如今在宫里,为父又害你只能为女官,这会也不能为你做什么,一切要自己小……”
牧碧微不耐烦道:“这些女儿知道!”又追问道,“那阿爹做什么急着离开邺都?在清都为尹可以方便奉养祖母不好吗?何况阿爹方才可是半句都没提到大兄,阿爹一个人跑到从前旧部手下任职,大兄如今才多大?又一直在军中的,乍转了文职还是京畿重镇的司马,这邺都上上下下盘根错节,没有阿爹从旁指点,叫大兄独自摸索,这成什么样子!”
牧齐被她抢白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此事为父心意已决,至于大郎,有你祖母在,沈家势大,到底是亲戚一场,也不至于半点儿不管他,大郎是个聪慧的,何况他一个司马也未必放在许多人的眼里,再者玉不琢不成器,为父离了邺都,大郎没了指望,反而更上心些。”
“看这一回大兄挑的妻子,阿爹当真舍得把他独自留下?”牧碧微气得发笑,道,“阿爹瞧他这事做的可像是精明的样子?善战者未必善仕,善仕者未必能将!这话可还是阿爹当年教导女儿的吧?”
见她拿出自己数年前省亲时随口一句教训之语来,牧齐又是一阵沉默,只是任凭牧碧微软硬兼施,却怎么也不肯开口了。
他这个样子,牧碧微恨得咬牙切齿,却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末了算算时辰牧齐也该出宫了,只得提醒道:“冢妇之责非同小可,阿爹若是还记着母亲为牧家劳累而死的情份,是不是求了祖母或亲自打探几位女郎求陛下赐婚?莫非大兄娶妇只有徐氏能帮着相看不成!”
牧齐被她说得越发愧疚,含糊的应了,牧碧微究竟不放心,又叮嘱道:“这一回的命妇觐见,女儿求了太后准许可以在甘泉宫附近等待祖母出宫时可与祖母说上几句话,阿爹回去之后告诉祖母一声!”
牧齐正点着头,屏风外的阁门却被打开了,便见屏风上人影晃过,顾长福手执拂尘,笑吟吟的走了进来道:“牧尹、青衣,不是奴婢过来扫兴,实在是门口被陛下支开的人快回来了,两位看……”
“有劳顾公公了。”牧齐正被牧碧微逼问的如坐针毡,这会自然忙不迭的站起了身来拱手致谢,随即匆匆对牧碧微交代了一句,便跟着他出了暖阁。
留下牧碧微暗暗咬牙……她歪着头思索了片刻,却从怀里把方才换下去的浸过姜汁的帕子取了出来,在眼角一抹,顿时泛了红,又把暖阁里的茶水收拾了下,这才款款出了门,见左右无人,知道守门的内侍多半是高太后眼线,姬深这才刻意把人支走让自己与牧齐说话,不然这样违反宫规的事情,还是在宣室殿,哪怕牧碧微才投了高太后,高太后也是要追究的。
宣室殿的布局,这会牧碧微自然是熟悉了,姬深平常所待的地方是东暖阁,牧碧微这会自然往东暖阁而去,到了那里,却见卓衡守在了外头,见到牧碧微,忙使了一个眼色。
牧碧微这一会正心下难过,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瞥了眼另外个小内侍,卓衡忙低声道:“青衣,这是奴婢的同伴名叫王成的。”
那叫王成的内侍往这边看了看却转过身去,牧碧微见状,自是明白卓衡有话说,她一摸身上荷包却是在祈年殿转回后就剩了三个,方才都给完了,便随手拔了头上一支金簪给了,悄悄问道:“里头可是这会不要进去伺候?”
卓衡忙推了金簪,先道:“青衣今儿已经赏了奴婢,奴婢怎么还有脸继续接赏?”他执意不肯要,待牧碧微重新插上发髻,这才小声道,“这会青衣怕是当真不太好进去——方才云台宫荔浓殿的谢世妇奉隆徽娘娘之命送了娘娘亲手熬煮的补汤来与陛下,人进去已经半支香的光景了……”
他进牧碧微蹙眉不语,生怕她还想着闯进去,忙小声道,“奴婢们听到些响声,这……青衣莫如先到别处喝口茶?陛下这儿轻易也是离不开青衣伺候的。”
最后一句是明显的安慰了,牧碧微抿了抿嘴,将心火压下,对他笑了一笑道:“卓小公公的好意我晓得了,若不是你提点,方才我可是要惊扰圣驾了。”
卓衡赶紧谦逊,牧碧微重新拔了那支金簪轻嗔道:“卓小公公可不许推却,方才我那荷包里也不过些儿茶钱,便是小公公不要什么,那边的王成……”
听她这么说了,卓衡才收了金簪,又提醒道:“青衣也别走的太远——一会陛下究竟是要叫人进去伺候的。”
牧碧微淡淡笑了一笑:“我啊就在外头等着,陛下传唤之时还请小公公招呼一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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