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枯萎,这棵树依然给人一种十分温和的感觉,如果不是身处在幻象中,我想,树身上此时一定散发出无比亲和的炁场。
很快,圣树下方的林子里出现了移动的火光,我能想象,那应该是黑王和他的士兵正在靠近圣树。
过了没多久,火光到达了圣树脚下,我看到几条狭长的梯子顺着树身立了起来,那应该是攻城用的云梯,而且它们显然是被加长过了,比周围的树木都长出一大截。
接着就有藤甲兵马上了云梯,每个人背后还背着一个人。
由于离得比较远,我起初看得不太清晰,直到那些藤甲兵合力将它们背上的人钉在树干上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们背上去的,都是已经死去的村民。
在我的梦里,出现过很多额头被铁钉刺穿的人,可现在看来,藤甲兵用来钉尸的工具,应该是他们手中的长矛。
当一具具死尸被钉在树上以后,被鲜血浸染的圣树似乎也渐渐恢复了活力。
我能感觉到,这棵树正从垂死的边缘慢慢苏醒过来。可从它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不再让人舒适。在月光的照耀下,白色的树身周围出现了一缕缕黑气。
杜康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地说:“好重的怨气。”
的确,即便是在幻想中,我也能感应到从圣树那边传来的怨气,这些炁场是从村民的尸体上散发出来的。
钉在树身的尸体越来越多,最后密密麻麻,就像是一块块附着在树皮上的鳞片,高处风大,有些尸体还随着风不停地晃动。
天色开始变亮的时候,一个藤甲兵站在云梯顶端,将一条长长的绳索抛向了三十米高的粗壮树杈,随后他又沿着绳索爬上了那根树杈。
我看到他迎着初升的太阳走到树杈的边缘,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从腰上取下一根细长的东西,将其顶在自己的额头上,随后从三十米高的树杈上一跃而下。
远方的树林中传来一声闷响,由于相距很远,那声音在我听来十分微弱。
在他之后,大量藤甲兵前仆后继地爬上了树杈,又以完全相同的姿势从树杈上跳了下去。
接连不断的闷响声从圣树那边传来,这些在圣树附近陨落的生命好像转化成了某种养料,被圣树一点一点地吸收。
我能感觉到圣树身上的怨气越来越重,除了怨气,我还隐约感觉到了一丝来自圣树的悲戚,它好像在为那些死去的人感到悲伤。
可当太阳完全升起来的时候,这样的悲戚又变成了愤怒、狂躁。
圣树的树干以肉眼能见的速度扭曲着,在他的枝杈上,红色的树杈上长出新芽,并快速生长成了新的树叶。
望着鲜血一般艳红的新树冠,我心里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总觉得那棵树好像快要朝我这边倒下来一样,尽管它的生命力已经变得异常强大。
现在已经没有更多的藤甲兵爬上圣树了,寨子里的兵和村里子人已全部丧命,除了黑王,乌拓成了唯一一个活着的人。
其实我们现在也不确定黑王是否还活着。
粱厚载回头看了眼村口,皱起了眉头:“哪几个藤甲兵呢?”
藤甲兵不都死在圣树那边了吗,粱厚载为什么这样发问?
我心中不解,给了粱厚载一个疑惑的眼神,粱厚载的目光正好和我对上,他就向我解释:“大巫被刺的时候,有几个藤甲兵浑身都着了火。可黑王带着军队离开这里的时候,不管是队伍里还是这里,有没有那几个人身影啊。”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不正常。
这时候,站在我身边的杜康说道:“对于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邪神不会记得那么清楚,它可能是把那几个藤甲兵给忘了。好了,咱们去圣树那边看看吧,也许黑王还在那里。”
我点了点头,带着大家朝圣树那边走,其实就算黑王不在那里,我也想仔细看看圣树的状况。
可当我们离开村路,刚要朝圣树那边走的时候,周边的景物再一次剧烈震荡起来。
震荡结束以后,白天再次变成了黑夜,寂静无比的大寨又变得喧闹无比。
我揉了揉眼睛,尽力抚平刚才那阵震荡给我带来的不适,然后朝喧嚣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就见大寨周围已经围满了士兵。
这些兵卒中有藤甲兵,也有穿着扎甲的汉人,他们聚集在大寨的周围,似乎是准备翻墙而入。
我们不知道这支军队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也不清楚在他们来之前,大寨又发生了什么。我只是看到大寨的寨墙变得十分破败,有些地方还有烧焦的痕迹。我想,在此之前,黑王有可能点燃了整个大寨,但除了大巫的住处,大寨中的房子都和寨墙隔着一段距离,所以火势没有将寨墙彻底吞噬。
大寨那边人太多,我们依旧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望着。
这时候,在村路的尽头也亮起了火光,有一队人马正急匆匆地走向大寨。
随着他们越来越近,我发现其中一个人就是从大寨逃出去的乌拓,在他身边还有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那个人骑着一匹套了轻甲的高头大马,我看清了马,却看不清坐在马上的人,他的身子身上笼着一片非常浓密的白雾,就像当初圣树被白雾笼罩住一样。
快走到村口的时候,乌拓停了下来,他望向了残破无比的村子。
骑马的人也停了下来,我听到他在说话:“那是河柯大巫的尸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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