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轻蘸, 却一直没有动作。
周围的人越走越多,衣袂的摩擦与杂沓声交错,更令她的心情更加混乱起来。她僵硬着提着笔, 手中紧了紧,又松开,面容越来越白。
就在这时,锦心已报告完成了。陈嬷嬷核验无误, 她静施一礼,朝向门口走去。
在走过临霜的桌位时,她定了定。目光静瞥向桌上的纸砚,只见那一张雪宣竟比高悬的卷轴还要雪白,不禁轻扬了扬唇角。
然后离去。
第二柱香也渐渐燃尽了。
院中的人已很少了,耳边逐渐静了下来,临霜深呼吸,让自己的心态平稳,暗示着自己不要慌张。她撂下笔,静静闭上眼,沉定了少顷,然后,睁开眼——
当第三柱香已经点燃时,天空的艳阳光斜,一缕明晃晃的阳光映下,直直自高挂的卷轴中穿透而过。雪白的纸页被阳光映着,在纸页的边缘隐约透出些许淡绯颜色,似是极淡极淡的绯色水墨在纸上晕开,遗留下的淡淡水痕。
绯色……
临霜怔了怔,瞬息间似一股电流流过了四肢百骸,她恍然明悟了什么。
——不是空白!是雪水!
这纸卷曾被雪水浸透过!
她一直记得,自小家中困贫,从没有条件才买笔墨与新纸供她与陆松柏练字。她常喜好以青砖习字,而陆松柏却喜欢以水蘸纸。他这样利用得久了,还经常谑谈,浸了井水与河水的纸,干涸后对着阳光看是淡黄色,而浸了雪水的纸,对光,却是淡绯色。
所以……纸卷不是空白的,真正的题目,也非空白。而是——雪。
临霜心头顿凛,立即镇好纸页执笔点墨,凝神静思,决定赌这一把。很快心中一首短词已成。她轻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羊毫,慢慢在纸上落下第一笔。
——临、江、仙。
四下又不断走了几个人,院内只余下她一个,那几女子离去的同时,不忘回头望她一眼。陈嬷嬷也感到奇怪,眼见着只余下半柱香了,再侧目瞥向她案上的纸页时,却发现方才书写了一个词牌。
陈嬷嬷怅然地摇了摇头。
先前她尚还以为这女孩条件优秀,看模样是唯一可同锦心相较的一个,而今一见,想来也只是一个空有其貌的绣花枕头罢了。
临霜自然不知陈嬷嬷所想。
此刻她所有的心思皆在这面前的一首诗词间,全神贯注一瞬不瞬,笔走龙蛇间,两行漂亮的行书已经跃然现在纸上,云行流水,秾纤间出,异常流畅漂亮。
——千里云涛飞柳絮,寒枝未展春光。松间柳际一时苍。梨花生晓色,白玉附虚堂……
“只有小半柱香了。”陈嬷嬷适时提醒道。
——似水流年皆去也,平生几度思量。人间往事总凄凉。当时明月照,洒落一庭霜。
最后一笔落定。案上最后一截香灰赫地落了,散落在了香炉的边缘。
铛!
同时一声铜锣之音响起,拌和着陈嬷嬷的话语,“时间到了。”
面前的宣纸瞬时被抽走了,临霜撂下笔。仰头望了望那蕴着浅淡绯痕的纸卷,拭了把额角的细汗,缓慢地,吐出了一口气。
·
下午的第二项选试设在未时进行,距眼下还有小两个时辰。临霜未曾留在文嘉阁等榜,而是率先回。进院的时候,阿圆已经等在了院里,看样子是等了许久了。
“临霜!”见着她归来,阿圆立即迎了过来,一叠声的追问,“怎么样怎么样?”
她知道临霜今日择选,自卯时起便已经睡不着了。可是她身份低,不能亲自过去东院送她入文嘉阁,本就一直惦念着。好在秋杏一直顾念着她,祈求翠云姑姑让她先来了中院。可刚一入院便听见几个文嘉阁归回的丫头说这初试的试题分外古怪,不禁有了些许忧虑。
临霜安慰她,又将上午择试诗词的状况与翠云秋杏几个大抵说了说。在此之前,她本对诗词这一项本还颇具信心,如今也不由有了些忐忑。秋杏与阿圆都是不懂诗词的,无法判定临霜那词究竟如何,听罢只是一直觉得……这试题出的也的确是够变态的。
倒是翠云听过那词,心中宽慰了不少,虽也不知那一纸空白的题目究竟是用意,但这词作得倒是极妙,拓下来反复看了几遍仍爱不释手。她劝着让临霜不要担忧,只命她快些用了午膳去休憩,如若有幸入了复试,也好存些精神去应考。
临霜应了,很快下去。
吃过午饭,她与秋杏阿圆三人回了房。临霜昨晚睡得太晚,今晨又起的早,如今躺在床上,困意很快便排山倒海般倾袭过来,阖眼便坠入安眠。秋杏一直半眯着,神思也逐渐恍惚。只有阿圆翻来覆去,不仅没有半分困意,反而心里越来越没底的躁劲,干脆起了身跑出去。
这一觉,临霜终于将一直绷紧的神思舒缓了许多。
醒来时,只见窗扉半敞,阳光轻照,窗外茂盛的树叶被风徐得粼粼的,心中异常的安定。
仅余的昏沉思绪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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