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避免太过招摇,宋夣与东鳐换上了俗人衣装,韩灵肃一副少年打扮,一行三人离开了仰溪,沿着叱咤水江一路向南,往沃洲玄女洞行去。
事到如今,韩灵肃也不必掩饰,她每日早晚照旧打坐调息,白昼勤练拳脚,就算是赶路的时候,也经常拖着不情愿的东鳐,与他切磋功力。
夜晚时,倘若路遇村镇,便打尖住店,若错过了宿头,在野外生火露宿也是常有的事情。
“师兄,我再去拾些柴火,顺便打点水,您随便洗洗就安歇吧。”
东鳐将双目失明的宋夣安置在篝火旁,毕恭毕敬的说道,转脸看向一旁打坐的韩灵肃时,脸色马上变得冷冽起来:“喂,你警醒些,别叫什么野狗野猫靠近,惊扰了师兄!”
“就算野狗祖宗都显灵了,也奈何不了他吧?”
她颇为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东鳐则黑着脸走开了。
这片荒原毗邻火岷山,其中深藏着朢虚大陆二十七小洞天之一的火岷山洞,也就是十三派中火岷派的主坛所在。相传,赫赫有名、令人闻风丧胆的乾凌真火,便是诞生于这片荒原,以至于如此接近叱咤水江的地方,竟然寸草不生,眼望去,都是枯黄的草茬和焦死的灌木。
“你体内的真气走势与众不同啊。”
宋夣在篝火旁打坐,双眼微闭,冷不防轻声说道。
韩灵肃心下一惊,却想到七甲仙原本就是个传说,他想象力再丰富,也绝不会疑心到这上面,才稍稍镇定了些,笑道:
“法师这么说,我也不晓得该如何回答。我天生便是如此,您说有何不同呢?”
“寻常修仙者,先天灵力有强弱之分,但都要通过后天的调息、修炼,方可以聚气修身。可是你,体内有冰火二气,倒不像娘胎里带的,反倒异常成熟,你如今的修炼,并非提气化神,而是要让自己足够专注,方可以彻底掌控这两股气朗朗乾坤,无奇不有啊。”
这家伙,真不愧是冥灵门的首徒,敏锐的叫人冷汗直流韩灵肃在心里打了个寒颤,声音还是显得轻松愉悦:“您说的这些,我有一部分听得懂,一部分却完全不懂。照您说,我又该如何提升专注,掌控真气呢?”
“你若顺利进入不德法门,自会有上师教你。”
宋夣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合拢,韩灵肃感觉有股清澈冷冽的气,从他身体中缓缓流出,接触到,就如沐春雨,轻柔却凉彻心扉:“不过,这段时间你与东鳐比试,能看出你虽天资不错,却无章法可言。要入四宗门下,势必需经历重重试炼,为了多些保障,往后路途中,有何修道疑问尽管来问我,相信我还是能够帮到你的。”
这个玉雕般的冷人居然说出这种话,韩灵肃心里一阵狂喜,连忙坐直了身子,将这段时间炼气遇到的难处统统倒了出来,宋夣果然言出必行,取过一根树枝,一边在沙地上写写画画,一边悉心教诲,为她答疑。
直到东鳐拾柴回来,这场教学才算告一段落。
白天风尘仆仆的赶路,晚上又折腾了一身热汗,韩灵肃见那师兄弟准备就寝了,便从包裹中翻出干净内衣,独自往江边走去。
夜晚的叱咤水江平静、安详,明镜似的江面倒映着银盘似的月亮,蓝黑色的天幕仅有几颗星星点缀,偶尔有风吹过岸边枯草,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韩灵肃脱了衣服,缓缓步入水中,夏末的江水温度适宜,刚好缓解她肌肉的酸痛,解开长发飘在水上,让清凉的江水渗入头皮,只觉得神清气爽,连日来的舟车劳顿都缓解了不少。
她抬头望月,惬意的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岸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枯草折断的声响在静谧的夜里尤为刺耳!
韩灵肃大惊失色,连忙伏低身子藏在水中,缓缓移动到岸边芦苇丛里,将自己隐蔽起来,这才探出半个脑袋往岸上看夜色中,数条黑影接近江边!
“小畜生!白天碍着人多眼杂,没法开销你,现在叫我追上,看你再怎么嚣张!”
借着明亮的月色,韩灵肃将来人看得清清楚楚那些身着铁锈红棉布法袍的男人,看上去乃是修仙门人,腰配匕首,手持深红琉璃串,头戴布冠,俱是怒容满面的样子,月光下看着瘆人。
被他们团团围住的,是个看上去不足十岁的孩子,只见他一身布衣邋遢,脚踩草鞋,头发乱七八糟,活脱脱小乞丐的模样,但是面对这么多成年人,他丝毫没有畏惧,干瘦的小身板挺得板直,跳着脚啐道:
“李大力,我日你仙人板板!小爷我今天出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可就算要我死,也得拉上几个垫背的!”
“骂得好,待会爷爷不抽掉你满嘴牙,赶明就跟了你的姓!”
“呸!你这种断子绝孙的货,要入爷的门,还嫌寒碜呢!”
岸上骂声一片,水里的韩灵肃却暗自心惊,她认出来了,这些身穿铁锈红棉布法袍、头戴布冠的,应该都是火岷派的法师,就跟十几年前,在绿萝山雾庄外惨死的那些人一样
就见那个叫李大力的法师跳上前去,伸手要抓,那小崽子却很灵活,低头扭身躲过,挥手竟打出一个小火球来!
李大力连忙闪身躲避,袖口已被火球贯穿,周围的师弟连忙上前帮他熄灭火星:
“小畜生!你非我火岷派门人,怎敢使用法术?!”
“你少在这里满口喷粪,爷爷我是首徒蔡靖的儿子,比你们这些悖逆之徒名正言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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