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朝阳滑过城门。
雍都的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种地的种地、开市的开市,沿街叫卖的摇响拨浪鼓所有人有条不紊的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但是很快,他们的平静就被完全打破了。
宫门挂上了白色的灯笼,朱漆盘龙柱也缠上了白布,上百个大内侍卫飞骑而出,将皇帝龙驭归天的消息,传达到整个朢虚大陆
除此之外,好事者发现大皇子的府邸宅门紧闭,一整个上午无人进出,但晌午刚过,全副武装的士兵包围了这里,家眷仆役被赶到街上,鬼哭狼嚎着,人们这时才知道大皇子因为昨晚带兵逼宫,意图谋反,已经被当场处决。
整个雍都陷入了惶恐之中,曾经支持过大皇子的朝臣,生怕即将奉诏柩前登基的新皇,接下来就要拿自己开刀了。
而血染铠甲的晏钺,天刚亮就回到了汗青馆,婢女们赶紧烧好了洗澡水,为他沐浴更衣。
“没看出来,你也是个狠角色啊。”
皇子的房间里,放着一块云母屏风,他在里间沐浴,韩灵肃隔屏而坐,慢条斯理的喝着香茶:
“真是凑巧,人皇驾崩,你哥哥就死了。他是个蠢蛋吧?明明已经派了刺客来杀你,还要自己带兵逼宫,去杀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呵呵,你说他是怎么想的?”
“那人自然不会这般愚蠢。”
晏钺浸在温热飘香的水里,只觉得头脑跟身体一样麻木。昨晚经历的一切,完全改变了他对于世间的看法,曾经坚信的、热爱的全都化为泡影。
他该往哪里去?
仿佛只有一条路,只能通往那冰凉孤独的龙椅
韩灵肃心中有数,忍不住笑了下,放下茶杯:“冥灵门的人,天不亮就走啦。宋夣杀人,触及了修真界的大忌,就算是他的师弟,也不得不将他押回洞真墟,听候掌门发落。”
“看来你这边也很顺利啊。跟皇兄一样,宋法师也不是那么愚蠢的人,刺客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他为何要出手杀人?”
“呵呵。谁知道呢?”
韩灵肃不置可否,放下茶杯,看着云母屏风那边绰约人影,轻声道: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理由继续待在这里了。三皇子不,人皇陛下,我今日就会离开,往后若是有缘,咱们再”
“离开?!为什么离开?!”
晏钺突然惊起,他不顾自己还赤身**,**从浴盆中跳出来,绕过屏风跑到她面前。
婢女们一片惊呼,即便是韩灵肃,乍见眼前白花花的,也是吓了一跳,连忙背过身去:“你、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以前就说好了的,等我可以离开,便会自行离去,干嘛要跟你解释那么多?!”
她声音里透着罕见的惊慌,晏钺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连忙从婢女手中取过深衣,胡乱裹在身上,却还是不愿放弃,绕到她面前半跪下来,一把抓住她的手:
“不行!我好不容易否极泰来,如今便是万人之上的天子!你要什么,我叫军队给你取来,何苦要自己奔波流浪?!”
看着少年急得两颊泛红,韩灵肃突然想到了陆子充,当年他也是差不多的年纪,也是这般青春俊俏,也是这样总缠着她,一刻不愿分离她轻轻叹了口气,没有挣开手,反倒用另一只手,轻轻盖住他的手背:
“你如今乃是人皇,而我身为修真之人,本身便是两条道上,油水难融。”
“就算这么说,可你并非宗门中人,本身也不是拘于教条的人啊!你要报仇,我来帮你,你要灭掉哪个门派,我的军队全凭你调遣!为何非要离开不可呢?!”
听他这么说,韩灵肃忍不住笑了,这次倒是发自内心的笑,让她的容颜愈发靓丽,叫晏钺看呆了:
“傻瓜。朢虚大陆延续数千年,从未有过仙俗大战的记载,你是要挑起战火,搅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吗?我要做的事,可并非打打杀杀能够解决的,叫人死,很容易,可让他们生不如死、悔不当初这就太难了。”
“你到底”
晏钺半跪在她面前,抬起头,不知所措的看着她:“离开这里,你要去哪?”
“洞真墟。”
她轻启朱唇,慢慢吐出这三个字的时候,眼睛里亮晶晶的,看得人心里害怕:“宋夣回去之后,一定会遭遇重罚,我得去救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非要救出他不可。”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恨他入骨,才设计他杀人的吗?!”
“没错,我是恨他入骨。可是除了他以外,还有许多的仇人,是比他更加可怕、更加厉害的角色。所以在我变得足够强大之前,还要依仗他的帮助,若是叫他欠我救命之恩,恐怕从此就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韩灵肃咬牙笑着,晏钺却摇了摇头。
你还需救他,才能叫他听你的吗?那法师固然清高,毕竟也还是肉眼凡胎啊
这句话他只在心里念着,并没有说出口。见韩灵肃去意已决,晏钺只得依她,想了想,他站起身来,从自己床头的橱子里,取出一个锦囊,打开来,里面有块碧玉腰牌,上面用篆书刻着“止非”两字。
“你拿着。”
他将玉牌塞进韩灵肃手里:“这原本是皇帝寝宫的出入牌,但带出大内,便是皇差的身份牌。你此去山高水远,也不知道会到哪里,但只要是我御下的子民,见牌如见我,但凡你的要求,一定会照办的!”
韩灵肃用手指摩挲过玉牌光洁的字迹,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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