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德仲捧着龙鳞子,放在手心随意把玩。没有法力御器时,龙鳞子就是如鸡蛋大小的松果形状,鳞片闭合无有锋锐,一抛一接,就好像小孩玩具一样。
在沪海城中穿街过巷,齐德仲好似身携人烟而行,龙鳞子的黑铁色泽愈发雄沉浑厚,不再处处透射着骇人杀意。齐德仲一路走来,忽然对炼器之道又有更深一层的认识——
其实寻常人也可以炼制法器,如果是自然物性之转变,待得未来物用进步、技巧提升,兴许也能够做到。万物自有其神用,不论其形态如何变化。
而法器真正的奥妙,在于人们如何赋予事物超出其存在的独特灵性。这种灵性未必需要“有用”,它可能对世间变迁、战阵杀伐毫无用处,但却是对人们自我认识的一种返照。
一些珍稀古玩,被人把玩观赏久了,渐渐也染上了持有者的气息,器物本身无好坏之分,已经沾染上的气息也是如此。对于感知敏锐之人,却是能够察觉到前人沾染留下的痕迹,能够穿越时代见证前人对器物所赋予的思考与判断。
这个漫长的过程,本身就类似于炼器,器物本身未必会有超凡脱俗的变化,但对于持有人而言,却是在见证自身的过程。
齐德仲在这个时候,也终于懂得如何留下独属于自己的秘传心印,这种对器物的独到思辨,再融合修行法力,留下的秘传心印,外人几乎无法解破,只能凭**力透析。
如壶洲客在鲸骨杖留下的秘传心印,天下间能够解破心印者寥寥无几,就算鲸骨杖落到国师冯华真人手中,恐怕也是一件单独的法器,无法知晓海外仙府的具体情况。只有像太华掌门羽衣轻那样的地仙修为,才能够破除秘传心印。
明白这一点的齐德仲,如果当他法力重新恢复,也能够给自己的法器凝炼秘传心印,并且打算与《观云谱》传承相吻合,后世传人能够凭此利用好前人器物。
至于龙鳞子,齐德仲还在思考这样的法器到底该不该传承后世。
离开了沪海城不久,齐德仲走在官道上,换做过去他就该在此御器乘龙飞天而去,不过今日无一丝法力可以动用,也趁巧有人急匆匆寻齐德仲而来。
“齐仙长!齐师兄!”后方有一人骑着快马而来,气息紊乱急促,显然是尚无修行根基之人。
齐德仲停下脚步回头问道:“齐某何时成了阁下师兄?”
身着胸铠的军官翻身下马,摘下帽盔后拨弄一下头发,是一名浓眉大眼年轻人:“齐师兄?你是齐德仲师兄吗?我是楚乔、楚德乔!”
“德乔师弟?”齐德仲面露惊喜:“你怎么在这?”
飞云门弟子不少,在齐德仲被逐之前,他是门中真传弟子,一般只有这样门人才能被赐字辈名号。但也有一些世俗家族门第,希望子孙拜入修行门派,向飞云门供奉不菲钱财,其子孙虽然未必有修行道法的资质根骨,门中尊长也会特地赐予字辈,记入门人册录,以示身在仙门、早日登升等等冀望。
楚德乔就是这样的身份,楚家生意南来北往、家业颇丰,飞云门尊长在下山办事时曾受楚家恩惠,楚家希望能让家中幼子拜入仙长门下修行。只不过楚德乔幼年体弱,根骨平平,飞云门尊长为其调养体魄之后,并没有再传道法,而是让他下山回家以尽孝道。
道法修行非是人人能成,连入门筑基都难的人,没必要在山上空耗岁月时光,大好青春也理应有所作为,楚德乔就此带着门中字辈回去继承家业。
而楚德乔在飞云门的日子里,也认识齐德仲。作为掌门钟爱的二弟子,齐德仲可是门中许多晚辈徒众膜拜的对象,谁不欣羡齐师兄白衣如雪、剑光如虹的气概?
“中原战乱,我们家人早就搬来江南了。”楚德乔解释道:“只不过在人家地界上,楚家的生意不太好干,我爹在江南商盟入股之后,产业镖队都托付给当地了。眼看着硝烟四起,担心手里没枪容易心慌,我爹就让我入伍历练,其实也不用上战场。”
他乡遇故知,齐德仲当然兴致勃然,拍了拍楚德乔肩膀,不住点头道:“好!身板硬朗了许多,比当年在山上那柴条模样好多了!只不过师兄如今已非飞云门人了……”
眼看齐德仲微微叹息,楚德乔赶紧说道:“师兄就是师兄!我虽然不知道掌门他老人家是怎么想的,可齐师兄就是我心目中的仙长!再说了,师兄如今不也过得挺好么?”
齐德仲点头笑道:“也对也对!是我自己多愁善感了,其实就算我下山了,也受师父照拂不少。”
“师兄,这两日沪海城天上是怎么了?我还看见有龙在打转?”楚德乔有些担心受怕地说道:“我们营里都沸腾了,都说要把皇上迎来沪海城,说这里是乾朝中兴之地,就连那帮从帝都来的训导官,看着我们这么闹也板着脸没话说。”
齐德仲有些语滞,作为此事的“始作俑者”,他一开始也未曾料及法器成型会引动如此异象,或许是跟水脉接连地气有关,也不知道会造成怎样未知动荡。
“城中修行人多了去了,且让他们去烦恼就是了。你已参军入伍,虽说眼下未上前线,但总归要做好准备。”齐德仲转移话题道:“对了,你说你们家已经搬来江南了?不如带我去拜见令尊?”
楚德乔连连点头,兴奋之色难掩:“好!当然好!师兄愿意上门,我爹当然高兴!我家就在紫庐乡,我爹买了好大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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