骋伟默默离开,心里泛起一股酸意。他一直以为自己最不幸,与她相比,他的不幸只不过是小菜一碟。
外面开始下雪,零星几朵漂漂洒洒,晶莹透亮,像纸片,像白蝶,像柳絮,翩翩起舞,很美。
他紧紧外套,迎着寒风向街上走去。沿街店面丝毫不受下雪影响,杂货店老板一看到骋伟,满脸堆笑,热情询问他要什么,骋伟驻立店中央,双眼横扫四周,指指墙角的拖把扫把,吩咐老板用包装带子固定好,方便携带。
回来时,风很冷,雪增大。雪花飞舞,地面、城市屋顶、小区花坛,都积起薄薄一层。
骋伟放下刚买的东西,伸手抓雪,放在手里使劲地揉搓,最后雪揉成了水,雪水顺着他修长的指缝缓缓滴下,刚刚在杂货店弄脏的手掌,清洗得干干净净。这是他和妞妞当年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十几年来,每次看到雪,他就忍不住重复往日的嗜好。
回到小区大门口,远远地看到小区花坛沿边,蹲着一个红色身影,离她三步开外,放着一个鲜红的塑料桶。他认出是卫心桐!她今天穿着就是一件红色羽绒衫。她手握一把小铲,在花坛里不停地铲,频繁更换位置,东几下,西几下,红桶旁就堆起一座袖珍小山,然后她把集中在一起的雪,一铲一铲地装入红桶。红衣红桶,一头如墨的柔顺长头发,在雪地上移动。明明三者都在活动,却给人出奇安静的感觉。骋伟不忍心喊她,怕搅乱这副美丽的画面。
“卫心桐,你干什么?”最后,他还忍不住喊她。
女孩来一个俏丽转身,看清来人是谁,咧嘴,灿烂的笑容比她身上大红外衣还要艳丽几分。
“你来了,正好,把东西放下,来帮我铲雪。我手快要断了。”她兴奋地喊。
“铲雪干什么?”
“喝呀,雪能解毒,经常喝雪水,可以延年益寿。”
“谁说的?”
“我妈说的。”她说,“快点啊,我手冻麻木了。”她大叫。
骋伟微笑地接过她手中小铲,无意中触碰到她的手指,他一怔,他的手已经很冷,而她的手比他更冷,像一块放在寒冰里浸泡很久的生铁,冰冷彻骨。
他二话不说,拧起红桶,拽起卫心桐,朝单元门口走去。
“喂!干吗?”心桐大喊。
“回去!”他回答,“再不回去,等着120来吗?”
“为什么120要来?”
“你手的温度太低,影响血液循环,再不回去暖暖,可能要坏死。”他说。“手冻没了,你喝几大缸雪水都长不出来。”
“怎么会呢?”她讪讪地笑,最坏的结果大不了手上出现冻伤,小毛病。
“回去!”骋伟突然生气了。扯着她的胳膊,往楼梯口拉。
心桐立即分开双腿,身体下蹲,屁股尽量向后撅起,跟他拔河。而他力气之大,令她震惊。加上她双手还处在麻木状态,有种有劲无处使的挫败感,两三下就被骋伟拖到电梯口。他仍不松手。
电梯应景地“嘀”了一声,门大开。骋伟大步踏入,稍稍用劲,她被拉进电梯。
“拖把和扫把忘记拿了。”她想回去。
“不要了。”他恶狠狠地喝叱。直到电梯门缓缓合上,他才松开手。
屋子里保持着他出门时原样,东西七零八落,连厨房里的菜还是脏丂丂地睡在地板上。
他刚出门,她发现天在下雪,高兴地把桶里东西倒在厨房一角,找出小铲,跟上。
骋伟一股无名火直撞脑门,转身看到心桐乖巧地缩在他的身后,仿佛被他异常举动吓成傻瓜,怒气瞬间无影无踪。
这间房子乱成怎样?皆与他毫不相干。自己却反客为主,对房子主人指手划脚。难道是那五千元房屋压金给足了自己这种底气?奇怪有是,这女孩竟然一反常态地像个小媳妇,逆来顺受。
“我做饭吧。”他看看心桐双手。
“你会做饭?”她双眼亮光闪闪,却怯怯地低声问他,“那卫生呢?”像极了一个被人欺凌很久的可怜小媳妇。
“我来。”他气极,没好气地回她,“去把手弄暖。”心里暗想,吃完饭他就走人,她一个和尚总得挑水吃吧。想象她到时的恼怒模样,不禁轻笑出声。
“笑什么?”心桐迷惑。这人也太厚道,所有事情他一人承包,不怒反笑。是不是他家条件很不好?自己动手的习惯到哪里都改不了。
心理老师说,童年不幸,成年就容易心理障碍。唉,一个比她还不幸的孩子,她的同情心突然泛滥成灾。不在乎他是否回答自己刚才的问话,看着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一阵心酸。
她不由自主地走到他的身后,呆愣地注视他完美的后背,目光温柔出水。
“你家在哪里?”她鬼魅般轻语,声音沙哑,低沉,失去昔日的清脆悦耳。
“家在市郊。”他反射性回答。外婆家就是他的家。
“你父母干吗?”低哑声音又沉沉响起。
“母亲走了,父亲做小生意。”外公对他说父亲张诚开小店,小店生意很好,父亲自己从没有告诉自己干什么。
“真可怜!”她啧啧两声,又贴近他几份,呼出的气流拂过他线条优美的颈项,“家里还有几口人?”
这声音似乎来自千年外的一束幽魂,说得很清晰,听起来意味不明,骋伟恍惚遇到鬼狐精魅。
“什么?”骋伟倒吸一口冷气,谁?像鬼一样,走路不发声。
他猛一回头,正对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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