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良久,她问:“爸爸,如果我喜欢的人与我并不是一个世界,我们或许会有短暂的幸福,可最终必定会走向离别……这样的感情,我还应该继续吗?”
夏宗泽有些惊讶于她话语里的悲观。
“小语,你的描述有些笼统,我不清楚其中的内情究竟是怎么样的,但是爸爸要告诉你,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无时无刻不在变动的,绝处逢生,因祸得福,也都大有可能。”
“就像你和妈妈一样。妈妈先你一步离开世界,让你独自承担一切苦痛,这十多年来,你有后悔过吗?”
“小语,我从未后悔过。”夏宗泽沉声说,“如果一个人因为害怕死亡而拒绝生存,因为担心失去而从不拥有,因为害怕摔跤而选择停滞不前,那这样的人生即便再长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番话令夏语冰耳膜震动,胸腔闷疼。不知为何,她忽然红了眼眶,拼命睁眼深呼吸,也没能制止眼泪的滑落。
那颗泪只在眼角停了一瞬,就被她飞快抹去。一瞬的情绪崩溃,她很快又振作起来,长长吐出一口气,轻声说:“爸爸,我犹豫不决不是因为我胆小,而是我不想害了他,我注定是要先一步离开他的。”
“小语,不要说这种丧气话!”夏宗泽打断她,沉吟了一会儿,他问,“你喜欢的人,是不是林见深?”
听到这个名字,夏语冰有了一瞬的恍惚。十六
“是。”她承认了,“爸爸怎么会知道?”
“你是我的女儿,我自然看得出来。”夏宗泽笑了笑说,“我对林见深没有深入的了解,但第一印象来看,应该是个话不多但很可靠的男孩子,既然人靠得住,其他的学历、背景、家世都不需要你担心了。小语,爸爸的能力还是有的,不需要靠你联姻来巩固事业,你大可放心去追逐你喜欢的男孩子,不管他是农村人还是洋人,只要你喜欢,爸爸都绝对支持。”
“爸……”
该怎么告诉夏宗泽,横亘在她与林见深之间的不是地域差距,而是种族鸿沟?
“你其实早买了回乡的票,对吧?”夏宗泽将车停靠在路边,扭身伸手摸了摸夏语冰的脑袋,问道,“为什么要骗他呢?”
“……”夏语冰红着眼睛没有说话。
“票别退了,回去吧,就当给他一个惊喜。”夏宗泽微笑着注视她,鼓励道,“我想,你妈妈临走前也一定不后悔当初嫁给了我。勇敢点,至少要去问问林见深的意见,别急着替他做决定。”
十月,阳光和煦,山林泛黄,稻田里只剩下一片金色的稻茬。灵溪村的山水在经过了一个春夏的热闹后,终于陷入了秋的寂美。
家里的电话响了,林见深从屋外推门进来,顺便将一束小粉菊插在餐桌的花瓶中,擦干净手,在铃声断掉前的最后一秒接听了电话:“喂?”
“哥!”熟悉的嗓音响起,朝气蓬勃。
林见深愣了一会儿,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微微惊讶地说:“今天怎么这么早打电话?”
“给你个惊喜嘛。”话筒那边的声音起伏不定,有些微喘,间或还能听见几声母鸡下蛋后聒噪的啼鸣。
与此同时,篱笆墙外,刚巧有一只芦花老母鸡扇动翅膀咯咯鸣叫,与听筒里的声音合二为一。
林见深平静的心忽的被揪紧。他呼吸一窒,期待而又小心地问道:“你在哪?”
“你猜!”
不用猜了,嗅觉灵敏的大妖怪已经闻到了专属于她的气息,若有若无的香味浮动在空气里,那是他曾经忽略过的,失去后却倍加思念的味道。
“你在原地等我。”他说完这一句,就匆匆挂了电话,急不可耐地转身推门出去,还因为太急躁,险些一脚踩扁在石阶上晒太阳的老猫。
屋里的门和花圃的红漆大门被同时推开,林见深收了脚步,站在一片金色的阳光下,隔着满院子鲜妍依旧的花丛与门口的人对视。
夏语冰穿着一身酒红色的汉元素背带长裙,戴着同色系刺绣贝雷帽,脚踏黑色小短靴,披散长发,一手提着拖箱,一手握着手机,像是个嵌在画框中的公主,对林见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哥!我回来啦!”夏语冰索性抛下行李,穿过花丛,朝愣在院子里的林见深奔去。
许多年后,林见深仍记得这一天的光景:阳光是最好的颜料,将她全身镀得闪闪发亮,他记得她此时的笑,记得她奔跑时摆动的裙摆,记得她在微风中飞扬的鬈发,就这么怔怔的,像是失了魂似的看着她扑进自己怀里……
然后,残缺的灵魂在那一刻圆满。
夏语冰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身上沾着几片深粉色的蔷薇花瓣,香味诱人。或许是有些紧张的,她柔弱的手臂微微发颤。
林见深的手臂动了动,终是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轻声问道:“不是说没买到票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因为我想你了。”夏语冰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他,退后一步,望着他的眼睛轻轻一笑,“特别、特别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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