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给你的信,你想知道的都在这里。”归山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她。她转身抹着眼角,手在身上擦了擦,然后才接过信。
他的心事都写在信笺上,薄薄一张纸,毛笔写就,用的是他的方式。
宋宋,
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与你告别,请原谅我的自私。醒来这一百年,我经历过太多离别,情最难久,我便隐居山林,望能寡性。你看,我只晓得逃避,要让你笑话了。
你与我的接引关系是我没想到的,也许是我的缘故,将你牵扯进来。但这已经不再重要,一切都因我过早苏醒,归山说要想成为一个寿命正常的人,就必须回到原本的轨道上去。
一旦我作出决定,你便再不会记得我。可要是不这样,我不老不死,而你一天天老去,这对你是一种煎熬,对我亦是。相信我,我会陪你走到人生尽头。但一旦你到了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我依旧是二十岁模样,我怕世人以异样的眼光看你,社会对女性的恶意太大,大到我不敢拿你去赌。
再,我在同一个地方不会待太久,在北京你有你的事业和你的亲友,要你抛弃他们,跟着我四处躲藏,原谅我做不到。
因你是一个人,不是我的附属品。
还记得我们在画境的那个晚上吗?你说如果有下辈子,要我等你,宋宋,不用下辈子,我想要你每一辈子都是好的。翻山越岭太苦,这件差事交给我,你站着不动就好。
我会来找你,即便你忘了我,我也忘了你。
我相信因果,我相信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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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二月,这一年过年早,立春也早。天气暖得较往年快些,陆清野走了四个月,归山说不会太久,等他醒来,她就会忘了他。
宋蛮在他屋里,给花松土。花长势很好,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才醒来。
如果他一直不醒,她就把这些花搬回去养。他一天不醒,她就一天不忘。
有人敲门,她起身走到门边。门外是简易,她看着宋蛮,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问。
“有件事……要告诉你。”简易翻到一篇讣告,给她看。
手机屏幕发出刺眼的光,白底黑字写着顾老先生于今日上午十点十五分在敦煌病逝,享年九十九岁……
“顾老先生家中设立灵堂,从明天开始接受吊唁。现在订机票过去,来得及。”
这是他的师弟,他不在,她要替他去。
宋蛮简单收拾好行李,直奔机场。消息突然,她来不及想其他。她忘了,简易不该知道她认识顾老先生的事。她看到顾老先生讣告立即决定前去吊唁,简易仿佛一点也不惊讶。
简易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轻轻微笑。说了要保护你,就连遗憾的事也不会让你留下。
灵堂摆满花圈和挽联,黑白照片上的人,半年还坐在明晃晃的阳光里看书,听到他们来,抬起头看他们,和蔼地笑。
社会各界人士纷纷前来送别先生,灵堂寂静,一片庄严肃穆中,只听得见脚步声和衣服摩擦声。宋蛮在先生面前深深鞠躬,久久不曾起身。
先生,走好。
宋蛮走出灵堂,被人叫住。她抬头一看,一个气质娴静的女人站她面前。衣着得体,只是眼睛红肿,是半年前接待她和陆清野的老先生外孙女。
她冲宋蛮微笑:“感谢宋小姐前来送别外公。”
宋蛮忙回说应该。
“外公走的那天,陆先生赶来见过他最后一面,我想外公应当没有遗憾了……”
“陆先生?你、你是说……陆先生?”
顾老先生外孙女不懂眼前的女孩为何突然红了眼眶,她嘴唇颤抖,握着她肩膀,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天陆先生匆匆赶来,圆了外公最后的愿望。”那天上午九点,陆清野一个人出现在病房外,身边没有宋蛮。顾先生家属不方便问,想是宋蛮抽不出空,没法一并跟来。
“谢谢!”宋蛮紧紧握住她,又鞠了一躬。
陆清野醒了,可她却没忘记他。她不明白出了什么差错,换了今天回去的机票,只是想快点回去见他。
很久没给他打电话,在候机大厅再打过去时,既怕他接了,又怕他不接。到最后他没有接,她竟悄悄松了口气。
下了飞机,又打过去,她盯着机场里的时钟,数着等待的秒数。不知该说运气好还是不好,恰恰碰见某个明星出机场,她不小心被接机粉丝推搡进人群里。手机还放在耳边,这回电话通了。
她不敢说话,怕这只是一场梦。周围粉丝喊口号的声音震得她耳朵疼,偏偏他的声音,她听得清楚。
“宋宋?”他似乎有些疲惫。
泪水止不住往下掉,她捂着嘴,逆着人流往外走。不知是谁绊住她的脚,她跌坐在地。
电话里等了太久,他的声音急切起来:“宋宋?”
似乎有人问她:“你没事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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