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庚笙浑然不在意,轻声笑道:“韩公子这几日在府内可习惯?”
韩年小心翼翼的收好书卷,随后苦笑道:“多谢王公子关心,实不相瞒,韩某从未曾睡过如此柔软舒适的床,也不曾吃过如此精细的食物,这几日来是食寝难安。”
王庚笙身边那下人实在忍不住,不由得出口嘲讽道:“真不知公子怎的将你带进府,你就活该睡破木床,吃粗糠!”
王庚笙闻言转过头冷冷的看了那下人一眼,那下人瞧的自家公子眼神,瞬间惊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慌忙跪倒在地双手猛扇自己的嘴巴,连声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不该说这话。韩公子原谅小的吧。”
韩年自幼贫苦,哪见过大户人家里的身份贵贱,看着下人因说错一句话便下跪扇自己的嘴,不忍心的对王庚笙求情道:“王公子还请绕了这位兄弟吧,韩某自幼贫苦,自是习惯了木床粗糠的日子,所以这位兄弟说的话韩某自是不曾在意。”
王庚笙看韩年不似作伪,这才对着那下人清冷的道:“既然有韩公子求情,今日便暂且饶过你,韩公子是我的贵客,我不想再听到以后府内有任何关于韩公子的流言,知道了吗?”
那下人连忙感恩戴德的磕了几个响头,“小的知道了,小的知道了,多谢韩公子开恩,小的这便去下人们那通知公子的意思。”
说完连忙起身慌慌张张的跑走了,似是不敢在此停留片刻。
见那下人走远后,王庚笙才对着韩年歉意的一笑:“府内下人管教不周,韩公子请见谅。”
韩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见王庚笙还要躬身道歉,慌忙伸手阻止到,连忙说着:“王公子不必客气,韩某早已说过不甚在意,况且那位兄弟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说起来都还是韩某连累了那位兄弟呢。”
王庚笙见得韩年真情流露,心里不由得对他的评价更高了一层,当初只是看其才华觉得不忍心看到如此一个人才因为无书可读而荒废掉,这才带他进京,可若是他要是在太傅府内这奢侈的生活中堕落下去,虽然他也会为其安排进翰林院,可恐怕二人以后也没什么交集了。
由俭入奢,并保持本性,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像韩年这样的人,王庚笙觉得值得他放下身段去深交。
念及此,王庚笙也不再提之前的小插曲,轻笑着就像朋友一般拉着韩年进了阁楼内,随意的泡上一壶茶,倒入两个精致的茶杯中。
“韩兄且品品此茶如何?”
韩年小心翼翼的端着茶杯递到口边,轻轻一闻,但觉一股山间雨露夹杂着丝丝梅的幽香,扑鼻而来,让他不由得沉醉其中。
轻抿一口,暗香在口中爆开,如饮之甘露,水已入喉,口留余香,久久不散。
“好茶!闻之心神皆宁,入口暗香迸发,饮之唇齿留香!”
韩年神色迷醉,今日之前,茶只存在于他读过的书里面,而他却是连粗茶都尚不曾品过。
他此刻居住的阁楼内自然是有茶,但他虽不自卑,但在这里也让他拘束不已,所以平日除了读书,也不曾做些别的。
王庚笙自是看出了他的拘束,这才主动邀他品茶。
“韩兄喜欢便好,王某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韩兄。”
韩年隐约猜到了什么,脸色期待的问道:“难道是?”
王庚笙也不隐瞒,脸带微笑的点了点头,“不错,王某已为韩兄打点好了一切,明日起韩兄便可以自由出入翰林院群星阁内同诸位学子一同学习。”
韩年脸色激动,欢呼一声,随后神色转念间闪过一抹坚定,单膝跪下,抱拳拜道:“今韩年愿拜王公子为主公,待年学有所成,定当为主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庚笙始料未及,连忙起身欲扶,可看着韩年那坚定的眼神,手伸在半空中顿住了,不由得苦笑道:“韩兄这是做甚,你我君子之交,兄弟相称多好,何须如此。”
“娘时常教导年要知恩图报,而如今主公对年有再造之恩,年没齿难忘,自当报效主公!”
韩年还有些话未说,他知主公才华定不甘久居人下,而如今久居京城,被京城表明的繁华安宁所迷惑的人们不知道,但他居住在长白山脉一带,如今盗匪众多,且官匪勾结十分严重。
而长白一带已经快属大秦与大晋边境,据大晋过来的商队吐露出的情报,似乎大晋国内粮食价格突然上升,商队与平民百姓们只是埋怨,可类似他这种聪明人如何不知粮食涨价意味着什么。
可这些话他如今根本不可能说出来,或许才刚说出来,就可能因传播谣言罪被抓走,至于为什么,大秦皇帝已经老了,他需要一个稳定的过渡期将大秦交付于后人手里。
而另一个原因,或许也存了一些私心,乱世将起,或许对平凡的人不公,但却是最适合他们这一类谋臣武将,胜,则流芳百世,哪怕是败,也可以在史书中留名。
王庚笙苦笑不已,也不好再说什么,伸手郑重的扶起这个自己手下第一位属臣,王庚笙也不由得认真的道:“韩兄但且放心,私下里你我仍是朋友之交,有我王某荣华富贵一天,也有你的一天!”
韩年与王庚笙相视而笑,随后二人哈哈大笑起来,在这阁楼里传扬出去。
皇宫深处。
周围明亮的烛火也照亮不了的一处宫殿内。
床榻之上,那阴影中的人静静地躺卧其中,不时发出几声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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