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握着绵软精致的披风,这件衣服他是见过的,每每他来,见她拿下去的绣架上都是这件缎子,一直以为是她为腹中皇子准备的,却原来一针一线都是绣给他,而今,他有何颜面用她的东西?
“陛下若没旁的事情,奴婢告退。”绿芜福身,缓步退下。
红烛高照,金盏浮着几丝血燕,辛夷不急不缓搅动手中银匙,他一定会来的,所以那件披风是一定要送的,就是要他愧疚,叫他不舍,但是,决不能再见。
“小主,绿芜姑娘回来了。”临武进来通禀,煽动一阵凌冽的冷风,绿芜紧跟在他身后,“小主,依您的吩咐,披风已经送去了,陛下听说您睡下了,也没说要再来的话。”
“好了,服侍我睡下吧。”辛夷搁了杯盏,“明日一早去请示皇后娘娘,连日来神思倦怠,恐亡母责罚,我想去法和寺里静修几日还愿祈福。”
“法和寺?”绿芜惊诧,“小主,法和寺在后山上,是宫中国寺,不许男子出入的,小主是要躲着陛下?”
“只是身子不好清修几日,哪有那么多说法?”辛夷轻笑,“你跟着过去就好了,翊锦宫就临武打理着,无论谁来,只说我不在就是。”
“奴才谨记。”临武躬身,“那奴才下去打点明日出行的车架用物,小主且安睡。”
“去吧,”辛夷摆手,“山路难行,厚重的衣物还是不要带上了,既然是要静修祈福,一应的繁华锦绣的东西,便都不要带了。”
“奴才记下,不过既已入秋,山上定然比宫里更冷些,若不带些锦被棉裘如何抵御?”临武担忧,“娘娘的身子,怕是受不住。”
“既然要受着,是不是受不住也只有那时候再看了。”辛夷浅笑,她走了,他是一定要追来的吧,薄衣单裳,病痛可怜,岂不是要带走他的魂魄?
他已经经历过失去,经历过一失足的苦痛,这一次,他一定会抓牢的。
绿芜已经离去多时,洛偃抱着那件披风,宫门前,驻足良久,夜风吹起他的衣袍,沙沙作响,他看着一盏一盏的宫灯熄下去,暗夜里的宫苑如半年前一样,死一般的冷寂。
那时候,他偶尔也会路过这里,一座空无一人的,溅满斑驳血迹的冷宫,物是人非,他再也不能从这里感受到她的丝毫,他曾经那么恨,那么痛,那么悔,尹染儿,一个一无是处的奸妃之女,为什么,叫他这样心疼。
他说不出,任谁也说不出。
“陛下,翊锦宫烛火都熄了,这里风大,陛下还是保重龙体的好。”徐福躬身,“明日还要早朝,陛下该歇下了。”
“走吧!”洛偃黯然转身,多停一刻,他的心,只会多痛一秒。
“起驾未央殿。”
一声朗呼被洛偃打断,“回肱景殿。”
“是,”徐福躬身,“起驾肱景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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