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后不久,晏姝的屋门便被沈流萤从外边推开,她人才进屋,便着急地问一夜未眠的卫风道:“小姝可有醒来过?”
卫风微微摇了摇头,只见往日里总是嬉皮笑脸的他此时一脸阴郁,见着卫风这般,沈流萤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她没有像昨日那般再与他争吵什么,而是走到床榻边看晏姝。紫you阁
长情没有进屋来,他只是将沈流萤送到晏姝屋前来,再叮嘱了卫子衿一些话便转身离开,将他最不放心的人交给了卫风来看着。
秋容并未随着长情一道离开,而是和卫子衿一样候在了晏姝屋外,待长情走后,只见卫子衿淡漠地看他一眼,问道:“你是做了什么事让莫爷对你这般不信任以致让我和你一起守着少夫人?”
秋容瞄着长情离开的方向,确定长情的确已经走了后才凑到卫子衿身旁,小声道:“昨夜没将夫人看好,让夫人被人给劫走了。”
说到这事,秋容这会儿还有些后怕,他可是险些变成一个残废。
卫子衿嫌弃地看了秋容一眼,然后往旁退开两步,秋容见状,瞪他道:“我说卫子衿你这是干什么!?”
“离你远点儿。”卫子衿一脸冷漠,面不改色。
“为什么?”秋容不解。
“以免被你的无能传染。”卫子衿面无表情道。
“……你能不能不要落井下石了!?”对方动作太轻太快,他也没有办法啊!
还是夫人好,没有怪他,要不是因为有夫人在,他绝对是保不住他的左臂了的。
长情离开许宅后直接往相思情树的方向去。
白华与方梧桐的行踪已被长情发现,是以他们今日没有再跟着他,毕竟他们今番来西原县不是为了与他正面交锋,并且有昕帝转世的卫风在,此事交到卫风手上,且此处封印只有他能固化,非到必要时刻,他们最好不要妄动。
今日的相思情树,只有一名老妇跪在树下虔诚叩拜,叩拜之后只见背部早已佝偻的她颤巍巍地站起身,抬起手要将手上拿着的小竹牌挂到树枝上,可哪怕她再怎么努力地踮起脚抬起手,也还是够不到顶头的树枝,更可况是要把她手中拴着红绳的小竹牌挂到树枝上去?
老妇努力了许久,还是未能如愿地将手中的小竹牌挂到树上,就在她已不知是第几次失败时,她收回手,用粗糙的手背抹了一把满是皱纹的眼睛,颤抖的手将小竹牌在手中抓得紧紧的,伤心道:“真的不能让老伴儿多留一日吗……”
老妇眼中有泪,沾在了她的手背上,她在伤心地自言自语地说完话后再动作迟缓地抹了一把老眼,然后还是没有放弃,而是左右看看,最后走向一块大石头,将小竹牌小心翼翼地收进衣袖里,躬下身就要将那块大石头搬起。
就在老妇的手碰到大石头上时,一双年轻人的手忽然伸了过来,将大石头搬起,并且搬到了方才老妇踮脚要将小竹牌挂到树上去的地方。
老妇先是震惊,然后动作迟缓地转过身,看向这个“抢”了她大石头的年轻人。
当她看到这块大石头此时就放在她想搬过去的地方时,热泪顿时盈眶,感激地对这个年轻人道:“小伙子,感谢你,感谢你!”
老妇说完,着着急急地走到大石头边,先是将收在衣袖里的小竹牌拿出来,而是小心翼翼地踩到大石头上,昂起头抬起手,动作颤巍巍地将拴着小竹牌的红绳挂到顶头的树枝上。
当红绳挂上枝头时,老妇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颜,她小心翼翼地从大石头上下来后再一次朝这个帮助她的年轻人感谢道:“真的是太感谢你了小伙子,要是没有你帮我,我这祈愿牌都不知能不能挂得上去,挂不上去,愿望便不能实现了。”
这个小伙子不是这西原县的任何一人,而是将将来到这树下的长情。
他只是站起一旁,面无表情地听着老妇感谢的话,一声不吭,似乎根本就没有在听这老妇说什么。
老妇也好像根本不在意长情有没有听她说话,依旧感激道:“我家那口子昨日忽然病倒了,很痛苦的模样,我要给他请大夫,他说他感觉自己快不行了,他说他只想吃我烧的糖醋排骨,因为今儿是我们成婚五十二年的日子,每一年的这一天,我都会给他烧一碗糖醋排骨,要是请了大夫,就没有银钱买排骨了……”
“我怕他……我怕他等不到我给他烧好糖醋排骨……”老妇说着,浑浊的泪淌在脸上,只见她赶紧抬手来抹眼眶及脸上的泪,惭愧道,“不好意思啊小伙子,和你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人老了总是一不注意就说多了话,我该走了,不然要买不到新鲜的排骨了。”
“谢谢你啊小伙子,要不是你,我这其余安排都挂不上去,挂上去了,相思情树便会让我家那口子吃到我烧的糖醋排骨的,我走了,我走了,不然老头儿等不到我了……”
长情看着老妇脚步颤巍巍的佝偻背影,良久良久。
他本是可以替老妇将小竹牌挂到树上,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愿望这种东西,只有自己亲手挂上去,才会灵验,虽然他从来不相信这些,可世人相信。
而他为何会出手帮这个老妇一把,他自己也不知,只是自然而然地便这么做了。
直到再也看不见老妇的身影了,长情才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老妇挂到树上的小竹牌。
小竹牌上用炭灰写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字——让他再吃一碗我做的糖醋排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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