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玉押运着粮草,终于到达了牧阳城,这个抗击戎族侵略的最前线。此时已经进入了十一月,是这里最冷的时候。积雪不化,堆在城根和墙垛上,远远望去,宛如雪城。
刚想继续前进,城门打开了,无数车辆满载着伤兵向南驶去。廷玉赶紧下令,粮车靠边,给他们让路。看着躺在车上的伤兵,有的失去了手臂,有的不能再走路,有的浑身上下被纱布缠绕着。这些都是不能再打仗的人了,留在这里也没有用了,只得把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等到伤兵都撤离了,廷玉这才带着粮车走进牧阳城。吩咐大家进行粮草交接,自己则去找大将军虓虎复命。
进了牧阳府衙,这里被改成了医馆,受伤的士兵都会运到这里来,由军医进行包扎和治疗。听着哀嚎般的惨叫,看着所有人痛苦的表情,廷玉的心里也很煎熬。
大堂是唯一没有被改动的地方,因为军事会议还需要在这里召开。廷玉走进来,这里正在商讨着战况。坐在正前方的便是大将军虓虎,左手边坐着的是镇军将军末离领衔的远征军将官,右手边坐着的是牧阳府使华康和招远将军昊远领衔的当地军官。
“报告大将军,粮草已经运过来了,请您指示!”廷玉抱拳说道。
虓虎看了一眼廷玉,有些面熟,便问道:“你看着很面熟啊,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廷玉说道:“卑职名叫廷玉,是冷洙将军派我过来的。”
“哦,想起来了,你就是杀死安王的那个侍卫。”虓虎说道,“听说磾成叛乱,你立了大功,升官了吧!”
廷玉很是不爱听这些话,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带了多少人马过来?”虓虎问道。
“卑职部下只有五千人。”廷玉答道。
虓虎点了一下头,说道:“都留下吧!”
廷玉听完大惊,赶紧解释道:“将军,我的任务是押送粮草,没人和我说过要留下啊?”
“现在我跟你说了,你的任务变了。”虓虎说道,“没看到外面,我们那么多的士兵受伤了,新兵又没补充过来,只能这样了。”
说完,虓虎扭头看向了镇军将军末离,说道:“把他编到你的麾下。”
末离点了一下头,然后对廷玉说道:“出去待命!”
军令如山,廷玉也没有办法,心里虽然极度抗拒,但又不得不执行命令。拜别之后站在院子里待命。
忽然,旁边的一个屋子里走出来一个人,拎着一桶垃圾朝外面走去,正好经过廷玉的身边。廷玉低头看了一眼,里面血肉模糊的一坨,很是恶心。不用说,那人走出来的房间应该正在进行着治疗。
按捺不住好奇,廷玉便朝着那间屋子走去。进来一看,一地的鲜血,已经凝固成了红色的冰渣,中间摆着一个木板床,床上躺着一个伤兵,伤兵的左臂受了很深的刀伤。只见医师把一根木棍塞进伤兵的嘴里,然后拿起一旁的斧子,就要将伤兵的整条左臂砍下。
廷玉大惊,赶忙跑过去抓住了军医的手臂,说道:“不过是刀伤,虽然很深,敷上药后多养一段时间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切除呢?”
军医把脸扭向廷玉,说道:“只有变成废人,他才能够回家,离开这该死的地方。”
一听这话,廷玉想起今天早上出城的伤兵,都是缺胳膊短腿的,原来只有彻底不能拿起兵器战斗的人,才会允许他们回家。
廷玉明白了,看看躺着的伤兵,他很平静,肯定是他想这样的,军医才会同意的。看来这场战争真的很残酷啊,把人逼得宁可成为废人,也要逃离这里。
从里面出来,没多久,军事会议结束了,镇军将军末离从大堂里走出来,对廷玉说了句:“跟我来。”就出去了。
跟着末离,廷玉来到牧阳城的北城楼上,望着远处的高山,山顶上连绵不绝的营盘,应该是戎族的大本营。
末离指着戎族的营盘说道:“那是敌人的先锋营,必须把它摧毁,才能保证牧阳的安全。三日后我会带着主力攻山,你带着本部人马,从那边的树林穿过去,绕到敌营的后方与我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按照末离所说的,廷玉仔细观察了一下远处的地形,发现那片树林,就在敌营的侧方,便说道:“现在这个季节,树木都枯了,没有茂密的枝叶遮挡,很容易被山上的敌人发现,所以要绕个大弯。我的人长途跋涉,还没来得及歇息,而且也不确定那地方会不会有埋伏。所以……”
“所以我给了你三天时间。”末离也不愿再听廷玉的废话,打断他之后就离开了。
找到自己的部队,廷玉垂头丧气地走了过来。元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过来说道:“粮草已经交接完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我们回不去了,要留在这里与敌人交战。”廷玉说道。
元汉听了一愣,以为廷玉是在开玩笑,说道:“怎么可能,我们是禁军啊,不是地方军。”
“现在是了,”廷玉说道,“如果我们回去,便会被当成逃兵处理的。而且,他们已经交代下来任务了。”
听了这番话,大家知道这是真的了,一个个变得沉重起来。
廷玉吩咐道:“传令下去,每人携带三天口粮,然后在南门外集合。”
部队集合完毕,天也开始擦黑了,廷玉便下令出发。
路上,元汉不解地问道:“敌人不都在北边嘛,为何要在南门集结,还要往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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