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那孩子很可疑!要是我们早点将他淹死在池塘裡,就不会让我可怜的艾德蒙遭受他的毒手了!」人群中披挂着厚重披肩的中年女人尖叫着,甩开了搀扶着她的僕从的手,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起来,佈满皱纹的沧桑脸蛋已让人看不出平日裡和善亲人的模样,爬满眼球的血丝让她看起来就像地狱中爬出的恶鬼般可怖。
被她那颤抖手指所指之处的人都低下了头,不敢与其对视,只能姗姗地移开目光,连开口反驳都做不到,因为她所说的就是事实。
如果不是当年他们因为一时心软决定收留那个来路不明的男婴,还将照顾他的责任全权託付给公共孤儿院就不闻不问,现在也不会发生这种惨剧。想到另一名被发现时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男孩,以及这些年来莫名横死的其他居民,在场的多数人要说心中没有一点愧疚是不可能的。
尖锐的辱骂声划破了雨幕,与骇人的犬吠一起化作模煳的杂音飘散在朦胧水雾之中。与搜索的人群只隔几条小巷的空宅牆脚,瑟缩在屋簷之下的男孩拼命克制着直打颤的上下排牙齿,抱起膝盖努力地蜷缩起来将自己的存在缩到最小。
他的腹部很痛,砍刀就这麽在他身上划出一个大口子,差点就要让他当场肚破肠流,虽然不知道为什麽明明伤得那麽重,血却一下子就不流了,但同样的疼痛这辈子他都不会想再体验第二次。
他不是故意要逃的,而且他也没有杀人,他只是听不懂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大人们究竟在说什麽,就好像自己习惯的世界在一夜之间全面崩塌了。他仅仅是一如既往的作了恶梦,又一如既往地醒来罢了,只是这次跟过去唯二的差别,就在于他不是在自己熟悉的稻草床上迎来温暖的晨光;以及睁眼时就看到自己双手包括指甲缝隙都沾满黏煳煳鲜血及碎肉这两点。
艾德蒙,那个老是欺负、嘲笑自己的混蛋是个典型的坏孩子,仗着有钱父母的宠爱就无法无天。他是很讨厌他没错,还为此偷偷许愿希望牙仙可以多拿走他几颗健康的牙,但就算这样他也没有想杀死他的偏激念头,从来都没有。但他睁开眼,就看到那个老是威胁要抓老鼠来咬掉自己耳朵的傢伙就死状悽惨的躺在地上,自己就满手通红的站在他身边。
感觉追随在自己之后的响动越发接近,他甚至能听见猎犬湿热的鼻息喷洒在地面上时的沉重呼哧声,尤里乌斯抱紧了自己,向随便哪个都好、只要能带自己回到习惯日常的神明用尽全力祈求着。
「狗有反应了,应该就在这一带!」吆喝的声音从后头响起,距离近得简直将他吓坏。接连不断的窸窣声就停留在不远处,他偷偷拿着口袋中的小碎镜探出牆角,透过不甚清晰的画面可以看到组织起来的居民们正有条不紊地进行地毯式搜索,他知道如果自己继续待在这裡很快就会被发现。
就算害怕也明白不能坐以待毙的道理,尤里乌斯深吸一口气,弯下身来紧贴着牆角一步步朝房子的正门口处挪去,透过牆体的掩饰,只要他将脚步声降到最低,大概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就躲在离他们这麽近的地方。
这不是他第一次靠近这栋房子,虽说现在正处于閒置的状态,但确实是有主之屋,听说还是个有钱有权的老魔法师。镇上同龄的孩子们也曾动过将这裡当作冒险基地的念头,但无奈前后四周的门窗都锁死了,在民风纯朴之地长大的他们也没胆做出用石头破窗闯入、这种会被父母生生扒掉一层皮的暴徒行径。
这排建筑中最靠前的一栋就是他现在躲藏的空屋,再往前就是一片可以用来跳跳舞喝喝小酒的交际广场,如果他来得早些,还可以赌上一把一鼓作气冲过去,但现在显然为时已晚,孤身一人跑到那麽空旷的地方去无疑是自找死路。而人群虽然在四处搜索,但范围也只侷限在房屋之外,如果他能趁现在躲进去,他就可以在裡头捱到下一个天黑,再趁着浓沉的夜色逃出一夜之间面目全非的家园。
抱着侥倖的心态,纤瘦的小手握上了有些生鏽掉漆的金属门把,尤里乌斯闭上眼,心中疯狂呼唤着奇蹟的出现,或许是他的意念太过专注,又或许他悽苦的神色得到了上天的垂怜,他很快就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请求居然没有被辜负──房子的正门并未上锁。
乐极生悲说的大概就是这麽个情况。满怀激动的男孩甚至忘了在动手之前先动脑,就大咧咧地将门板推开,年久未用的木门在雨夜中发出粗嘎的声响,后知后觉的男孩刹那间有种背后的雨滴都为他的愚蠢停顿了一瞬的错觉。
虽然看不到是谁开的门,但在这样的深夜会进入这栋空屋的,除了躲躲藏藏的杀人鬼外,还会有谁呢?
猎犬疯狂的咆吠在杂乱的铁鍊撞击声中响起,他知道许多人正在朝这裡跑来,脑子一热就将门重新甩上。心脏跳得几乎从喉头跃出,男孩慌不择路地朝通往二楼的木楼梯冲了上去,卧室的门轻易地被他的小身板撞开,眼角馀光瞥见窗边的高大壁橱,他没有多想就打开壁橱门鑽了进去,重新抱紧自己蹲了下来,恐惧的泪水在眼眶中不断打转。
他隐约知道如果自己被逮到的话会发生什麽不好的事,一想到之后可能遭遇的疼痛,他就慌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没有注意到小小的嘴唇被自己咬得鲜血直冒,流进口腔的甜甜味道让他有种说不明的奇怪感觉,但随着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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