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让人痛苦。不爱回忆的人也并不快乐。
盘一的心思走了很远。为数不多的记忆在脑海中翻腾,她想起了父亲、母亲、以及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另一个至亲。可惜父亲在烛灵冢中坐关多年,生死杳无音信,母亲早已离世,如今不知埋葬在哪里,而她则在那之后开始独自面对所有问题,独自一人。那个原本与她最为亲近可以依靠的人早已不在,只留下一个时刻希望她死的陌生人。
小时候窗前的那口井,母亲曾抱着她坐在井沿边,给她讲着她与父亲相遇的故事。旁边一个小男孩捡起石子,用力地丢进井里,丢进一颗就会趴在井边听石子落水的声音。她听得很认真,看得很有趣。轻轻地挣脱了母亲的怀抱,朝小男孩伸出了手。
男孩将手中的石子放在她张开的手心,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两人对视,一起朝着井里丢起石子,在听到石子落水的那一刻,他们笑了,母亲也跟着笑了起来。在不远处的书房中,被一群长老围在中间正在商讨事情的男人听到笑声抬起头来,紧皱的眉头散开,嘴角向上,周围的长老们也都回头来望,紧张的气氛中一种温馨淡淡铺开,给烛灵的光芒都增加了些温度。
黑暗的世界中好像多了一些色彩,除了黑色烛灵散发出的幽光,以及摇曳的兽油灯的昏黄光晕,看起来就像是从未见过的另一种美丽事物。
恍如昨日。
她不断地搜索着心中关于过去的记忆碎片,想要想起更多过往的美好。不过随之而来的都是那一张冷漠的脸,还有残忍的拒绝。她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直到那一晚听到了母亲和长老的对话,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宿命。她强忍着没有哭,静静地听完所有内容。母亲的哭泣声,长老的叹息声,还有她自己内心那一道从未发出的声音。
母亲日益憔悴,已经很少出现在她面前。长老们不断地进出宫殿,侍女们也都在低声讲着边疆战事。每一次带来食物时,都会抱她一会,眼里是从未出现过的神色。终于,父亲回到了家中,这一次待得格外的久,只是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没有再离开过床一步,也再没站起来过。
有一天起来,父亲不见了,过了不久母亲也不见了。记得那个时候家中一直有的光也没有了,房间中只有兽油灯发出的昏黄,印在墙上像极了一个无家可归、孤独的小山犬。她很伤心,大声地哭着叫着娘亲,侍女们都来看她,也都不停地抹着眼泪。
整个王府安静了。她每天都坐在窗前的井边,周围的细碎石子都被她捡完了。有时候累了,就会趴在井沿边睡着。她不再哭了,不然侍女们也会跟着哭。她就这样安静地度过了一段时间,直到那天,一个期待已久的身影出现。
“哥哥……”她哭着朝他跑了过去,强忍许久的泪水打破了强装的安静,她哭得稀里糊涂。
她抱住了他,不断地说着,只是断断续续,只听见“娘亲……娘亲……”
她哭了很久,很久,久到声音都哑了。她抬起头,有些疑惑,为什么哥哥一句话都没有说。
“哥哥……”她叫道。
没有回应。哥哥的脸上没有表情,没有眼泪,没有笑容。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
“哥哥……”她摇了摇他的手臂。换在几个月前,他一定会踮起脚摸摸她的头,可是这一次他甩开了她的手。
“哥哥……”她愣住了。“哥哥……”
“你走吧……或者让我现在就杀死你……”哥哥的声音传来,很平静。平静得就像他并不觉得自己说了话一样。
“哥哥……”她的声音早已哭哑,只能用力地说出这两个字。双手想要再次抓住那双手臂,可是他用力地推开了她。她被推到在地,茫然地抬头看着依然熟悉的脸庞,除了冷漠,她什么都没有看见。
“走……”他第一次正眼看她,不再是宠溺,冰冷的眼神毫无温度。停顿了一下,他说出了另一句话:“或者死……”
……
……
走,或者死。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的。或者说,她从来没有离开过。
她将记忆存封在那一刻,自那之后或者的都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另一个早已没有了灵魂的人。
不久之后王府来了另一个人,他说要收她做他的义女。她没有说话,沉默意味着接受,也意味着拒绝。接受的是曾经的王府中出现了另一群人,长老们又开始不断进出,井边不远处的房屋再次被打开,冷清的王府又热闹了起来。拒绝的是她从未参与过这些变化,依旧守着她的记忆。
她再也没有去过井边,住进了离演武场最近的地方,跟着别人悄悄修炼。她知道新住进来的那人叫做盘胤,是巨人族新一任的天王。他坐在了父亲原来的位置,收她做了义女。她从未和他说过一句话,也从未回答过他的任何问题。
盘胤不在乎,尽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依旧会经常来看她,给她讲述族中的现状,教给她修炼之法。他讲了许多关于父亲的事情,那些残酷的战争以及他对父亲的崇敬。他说父亲并没有死,只是在一个叫做烛灵冢的地方养伤,母亲也在那里,只要自己好好修炼,能够在大选中进入烛灵冢就可以再见到他们。
自那之后她便开始了正式修炼,尽管知道了自己的宿命,她还是想再次看到父亲和娘亲。至于他,她听到了很多消息。他被巫神收为弟子,就像很早很早以前的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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