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轻飘飘的,却似带着凛然的威严,让人相形见拙而不敢造次。
李如霜表情慢慢起了变化:落入孔雀之手,还不如被打入天牢等秋后斩首……
肖定卓带着他们上楼,二楼船舱门窗全开,江风迎面而来,四周风景宜人,可这四人是无心观赏,犹如行尸走肉般,均是一副绝望而茫然的状态。
肖定卓也不说破,将他们“请”到饭桌后就自行离去。但即便舱内无闲人,桌面八菜一汤热气腾腾,四人依旧如坐针毡。
有人终于低声啜泣道:“大、大哥……我怕……”出声的是四人之中最为瘦弱的那位,说话时立领围紧的脖颈是毫无起伏,女扮男装。
李如霜漆黑的眼睛陡然冷凝,怒咤道:“吵什么吵?”
那人被呵斥地低头哽咽,过了一会儿又摸着干瘪肚皮,望着桌面上的饭菜狂吞口水,但她不敢动筷,因为孔雀恶名在外,谁知道这些饭菜有没有被动过手脚?可她实在是太饿了,不知所措地望着李如霜哭道:“可是……我饿……饿……”
其他两个清瘦佝偻的男子亦是不知所措的望住李如霜,但还不至于哭出声,使得李如霜的冷酷坚毅格外显眼。
——李相国有五子,四男一女,圣香是最小但却占满李相国百分之百的关注,而其他三男一女,仅有李如霜武功高强才能侍奉左右,剩余的都是自生自灭,可有可无。
有人见李如霜面色沉重,连忙讨好的连喊几声大哥亲哥,说是如今家破人亡,就剩他们兄弟四人须得相濡以沫才是呀。其他两人连连附和。
李如霜沉默不语,眼底满是嫌恶与不耐烦。因为他与这三个弟弟妹妹是同父异母,鲜少接触,可相国府倒台遭株连,他就非得与这三人作所谓的“相依为命”吗?
他不动筷,其他三人起初也不敢动筷,但最后实在没能忍住,抱着“宁肯毒死也不想被饿死”的念头,就开始狼吞虎咽。
李如霜就这样冷冷旁观,看着他们三人争相恐后地吃喝,甚至为了一块肥肉而大打出手,罔顾刚才是谁在拼命鼓吹的“相依为命”?
待到三人吃饱喝足后又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休憩,李如霜方才扫了一眼剩余的剩菜残羹,暗中割下一角桌布包住数块肉,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入怀中。
这是一餐午饭。
隔了几个时辰,当他们还呆在舱内继续不知所措时,外面天黑了,于是又有人肚子饿得咕咕叫。
肖定卓就推门带着两名俏婢从楼梯上来,她们端着比中午更加丰盛的饭菜,然后还是搁下就走。仅有李如霜警惕地不动筷,其他三人就仍是大吃大喝。酒足饭饱后,是深夜,这三人怕落单出事就直接席地而睡。
李如霜趁机又分别藏了点晚餐的剩菜,然后半躺在角落观察这些暴饮暴食后的弟弟妹妹,直到隔日天微亮,距离他们吃第一餐有六个时辰,李如霜见他们并无毒发异状,这才敢掏出第一餐藏的食物哽咽入口。
隔夜隔日的饭菜已凉,而且有股馊味,但他毫不介意,仍是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
。勉强饱腹后,他就抓起一个瓷盘轻轻掰裂,挑了最锋利的那块充当利器,直接起身偷偷走出去。
李如霜已察觉到这艘画眉舫机关重重,甲板上的三层厢房空旷无人,估计全藏在舱板底下。而这艘画眉舫的肖定卓已是功夫高深到令他难以察觉,但更恐怖的是这艘画眉舫的真正主人——孔雀,那只藏头藏尾的妖孽!与孔雀正面较量是绝无胜算,所以他得逃,水遁是最好的逃离方式,至少圣裁门是很难在水底做水泄不通的防御。
李如霜蹑手蹑脚地跑到船尾甲板上,本想借着天色不明的情况下跳水潜逃,可是隐约听见船底水拍岸时混杂着怪诞的碰撞响,好像水底漂浮着什么东西似得?他就伸手掏出一把火折子抛落下去,然后往下探,瞬间变了面色,而火光入水前发出的光亮就足以照亮画眉舫周围海面蔓延着大片血水。不,不是血水,是吐出蠕动吸管的红色虫子,因为它们体积小,密密麻麻,熙熙攘攘,所以漂浮在江湖面让人误以为是红色液体,反正让人望之头皮发麻。
呵呵,果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呀,难怪孔雀会如此放心的任由他们在这艘画眉舫里行动自如!
李如霜眺望着四周“上天无梯、入地无门”的海面,不得不放弃挣扎了。
——暗处,肖定卓已将诸事尽收眼底。于是有只灰鹰衔着纸条从他手臂上扑棱棱地飞出,一头扎入苍穹之中。
凤池府中。
华锦媗正处于四面八方的监控之中,偶尔心血来潮拿起毛笔乱挥毫,将涂得乱七八糟的宣纸扔出房外,不过片刻都会被各路人马暗中哄抢,丝毫不放过她可能寄情于画中的秘密。
不仅于此,甚至就连她站过发呆的地方会被掘地三尺,她摸过的东西都会被人仔细解剖里外翻查。
“如此慎重待遇,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呀。”
华锦媗略带调侃的语气,让甘宁甘蓝在相视中皱眉。而被焚音毁坏的焦尾琴已被秦拂樱拿去重修并送回,她百无聊赖的抱琴端坐亭中,被自家五哥说要“闭门谢客”,搞得连凤凰鸟儿都见不到,她真的太凄凉了。
突然听见廊道某处传来脚步声,华锦媗的手掌顿时轻轻覆盖弦上,那些筝弦就像活了一样,自动移走换位,宛如春日由南往北排纵队的雁。曲调一改,就成了首《流水戏鱼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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