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陀头不由得一愣,还真是自来熟呀?!他便把脉,发现这昏厥的少年一是疲劳过度,二是情绪大起大落,三是手掌动脉破裂失血略多,四是彻夜惨遭冰水风寒,多种情况集中迸发,才让这具铁打的身躯暂时缴械了。
“无妨,补补几天血,再睡上一觉就好了。”翟陀头说道,“保证再过几日就又是一介血气方刚的少年。”
华锦媗松了口气,见高傲涵走进来,便自觉取下凤金猊藏在袖口的袖影剑,递给他:“我脖子上带的锁是专人打造,强取不得,但这把短剑就足以证明我们身份不假。还有,我要见九……”她顿了下,指尖微微发抖,“我要见唐九霄。”
“这里已经没人叫唐九霄了……”高傲涵面无表情,“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也该晓得我们都是唐宫痛斥追杀的叛军。我们曾效命九皇子,可是七年前被迫逃亡,虽然侥幸得以逃脱,但是自此溃不成军,而九皇子更因丧妹之痛而终日郁结,四年前就已与世长辞。”
华锦媗愣住,微弱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死了?”她伸手揪住高傲涵的衣领,却被旁边两个男子急忙推倒在地,她挣扎地要站起来,却又再次被人强行摁住。
高傲涵忙道:“放开她吧,她没武功,构不成任何威胁。”
那两人闻言便松开。
华锦媗却不急着站起来,只是撑地的双臂在不可抑制的颤抖,她陷入死一般的沉默,高傲涵正要伸手扶她趁机探询几句,却没料到华锦媗猛然抬头,吓他一挑:“不对,如果唐九霄死了,那你还要取袖影剑给谁确定真伪?更何况有翟陀头在,他医毒双绝,更不可能郁结而死!”
高傲涵霍然变了脸色,死死地看着这个小姑娘,眼神复杂地变了变。
“把袖影剑拿去给他看,告诉他——”华锦媗一双眼睛亮到让高傲涵有些不适,她平静温柔的笑道:“我跟他多年未见了。而且有些事,必须得碰面了才能说。”
“……”高傲涵沉默着,看着这个微笑的小姑娘,只觉心头有一股熟悉感渐渐弥漫,情不自禁点头。但又立即懊恼,思索良久却还是抓起袖影剑走出,不忘命人严加看守。
翟陀头还呆在屋内给凤金猊清洗伤口,从头到尾都直瞅着华锦媗不放:因为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高傲涵握着那把短小精致的袖影剑,沉默的往前大步流星。
有些诡异?
可又说不出哪里的诡异。
然后——
他停留在一个占地极大的练武场旁边,这里聚集了好多已过不惑之年的男子,各个正肃面操练舞刀弄剑,一如当年迎战前的骁勇谨慎。
高傲涵又转身,跨步朝练武场边缘的亭子走去。
有个男子正立于亭中,背对着他,似是在观看演武场的情形。
他道了一声“将军”,那男子顿了下,扶着栏杆缓缓转过身,让人最先望见的就是那一双微凹的深眸,有着异于常人的锋锐形状。一身玄衣如墨,就是那么简单一站,阴郁清俊,沉雄冷峻,身上散发的气度沉着而凛冽,步伐轻飘却看得出相当根底,声音低而慢,气若游丝却不间断:“何事?”
高傲涵走上前作躬,长话短说,末了,将袖影剑双手奉上。“将军,这就是我从那少年身上所取之物。”
“剑头刻凤衔火,剑身薄如纸却削铁如泥,不折不屈,若它不是袖夕剑,天底下又有何种武器称得上?”这男子似是情不自禁地赞叹,伸过手,将剑拔出鞘,日光照耀中,这柄短剑闪烁发光,竟在地面折射出多重剑影。他赏析道:“似夕,多影,所以又称袖影剑。二十七年前,东圣国凤火王打败西北流寇无意间获得的宝物,就是这把袖影剑。”
“可这两人身份不假,但能够找到这里绝非偶然!将军,那个小姑娘一直嚷着说要见你。我谎称您已病故,但她实在聪明,三言两语就看破,而且——”高傲涵顿了下,沉声道:“她很了解我们,张口就喊我老高,知道陈筹,也知道翟陀头是医师……”
这个将军眼也不眨,只淡淡点了一下头,“那就观察几日再说。”不再多说。
高傲涵明白,领意去办。
华锦媗守在凤金猊身边足足有半日有余。因为那边的高傲涵迟迟不来回复,而这边——翟陀头又各种指挥命她鞍前马后,端茶倒水,给昏厥的凤金猊揉软四肢跟脱衣擦身等。
“你不是他未婚妻吗?这里连煮饭洗衣的活都是男人干,要是我往外随随便便叫个男人过来,保不准他用力过度,一不小心就把你这未婚夫的小胳膊小腿儿给咔擦了!”翟陀头振振有词,然后就把水盆和毛巾统统往她这边塞。
华锦媗便先将四个暖炉搬到床榻四周,再用热水捂暖自己的双手,擦干后,这才拧着毛巾去擦拭凤金猊的身子。
翟陀头暗中扫了她一眼,看起来有模有样,还知道怕他冷就提前暖手跟搬炉呀?的确有点未婚夫妇的意味。不过这床上躺着的少年,一张脸擦净后还真是清俊,跟这小姑娘也算般配。
他便低头径自捣药,捣了大半个时辰再抬头,发现那少年脸、上身、手是擦得很干净,露出玉石般的肌肤和线条分明的躯体,只是两条腿还被里裤套着没脱,就赶紧叫住准备倒水的华锦媗:“诶,这腿不用擦呀?赶紧脱他裤子擦拭干净了,我待会还要看看哪里有伤再上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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