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说:“现在不兴这个了,叔。”
老人握住岳渟川的手,一行浊泪淌下来,语气透出无尽的心酸和悲痛,“祥子能走得如此体面,多亏了你啊,姑娘,还有岳队长,你平常照顾祥子,关心祥子,他每次打电话都要提起你,他说,他能在咱们中队,说出去,都是老王家的骄傲!如今,他走了,走得英雄啊,我这娃子,没啥大本事,就是关键时刻能豁出命去。”
岳渟川内疚说道:“是我没能保护好祥子,我对不起您,叔!”
老人家猛地摇头,“这不怪你,不怪你。娃子有出息了,他去享福去了,我是留不住他的。叔不怪你,谁都不怪。”
岳渟川心情沉重地低下头。
之后,老人要和孔易真单独聊一会儿,岳渟川就带着米果出去了。
“我们等一等吧。”岳渟川怕老人家见到孔易真后情绪失控,决定在外边等一等。
可能是失去战友的缘故,岳渟川的情绪很是低沉,他半响没有言语,后来,他的袖子被身边的米果悄悄拉了一下,他扭过头,看着嘴角漾着笑意的姑娘,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米果看他严肃,便收起笑容,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说:“祥子是个乐观开朗的小伙子,被烧成那样了他的嘴角还上扬,保持着一丝笑意,你说,你们这么悲痛,不是让他走的不安心吗?你们一定没有仔细看过,他今天的遗容其实是一张笑脸,他想让大家记住的,还是他生前的模样,而不是让亲人和战友们为了他的离去而过度悲痛。岳渟川,你说我说得有道理吗?”
岳渟川动容地凝视着面前的米果,是啊,他不该在祥子的面前露出悲痛之色的,祥子那么爱笑,那么开朗,就算是离去,他希望看到的,也是大家的笑容而不是眼泪。
他抬起手,摸了摸米果红润的脸颊,“你说的很对,果果。是我错了。”
米果眼睛亮亮的抿唇一笑,“错了就得惩罚。”
“怎么惩罚?”他问。
米果吭了一声,转了转黑葡萄似的眼珠,说:“罚你,罚你。。后天晚上跟我回家吃饭!”
自从杜宝璋上门挑衅之后,米家爸妈对岳渟川的印象也跟着打了折扣,米果为了修补他们之间的关系,特别恳求米爸爸,允许岳渟川到家吃饭赔罪。
岳渟川正愁着从哪方面突破米家父母防线呢,米果这一友情惩罚,直接解决了他的大问题。
他揉了揉米果的马尾,“好。到时我过来接你下班。”
“说话算话!”米果举起手掌。
“说话算话。”他对上她的手掌,最终,十指相连。
这时,休息室里突然传出一道熟悉的哭声。
不是王福祥的父亲和姐姐,而是来自于整个追悼会上都表现得异常冷静而又平淡的孔易真。
米果脸色变了变,就要进去,却被岳渟川一把拉住,“别去。”
米果诧异地看他。
岳渟川摇摇头,把米果拉回自己身边,手掌扣紧她的小手。
“让她哭吧,尽情的哭一场,或许才能卸下心头的包袱。”岳渟川说。
他听出孔易真的哭声不同于以往,这一次,她更多的是在宣泄,是真正意义上的痛哭。
祥子出事以后,除了在抢救室里她闹过一回,他见到的孔易真总是坚强的如同一个铁人,她投入忘我的工作,几乎忘了时间,她瘦下去的速度令人心惊,可是精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他清楚,她那样性格的人,遇到这么大的心理创伤,身体里一定积聚了数量可怕的负面情绪。他一直心存忧虑,怕她这根绷紧的弦终有断裂的一天,他还在尝试着打通她的心结,没想到,王福祥家人竟是打开这扇心门的钥匙。
等了大约十几分钟的样子,孔易真的哭声渐渐小了,又过了一会儿,休息室的门被人拉开,孔易真和王福祥的姐姐搀扶着老人家从里面走了出来。
孔易真明显哭过了,眼睛已经肿起来,红得像个桃子。
她抚摸了一下王福祥姐姐怀里抱着的王福祥的遗像,语气喃喃的,亲切地叫了声:“弟弟,你安息吧。”
岳渟川抿了一下刚毅的唇线,走上前,接过老人家,“叔,我带您过去等祥子。”
王福祥第一个被火化,算算时间,应该接骨灰了。
岳渟川临走之前朝米果挥了挥手,米果冲他微笑,举手,示意他坚强。
走廊里安静而又昏暗。
米果看了看低头沉思的孔易真,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
正准备悄无声息的离开这里,却听到孔易真叫她,“米果,我们能谈谈吗?”
米果愣了愣,随即,点头,“好啊。我们去外边吧,这里,实在有点。。”
孔易真点头,跟着米果走出吊唁大厅,来到外面的景观区,在一处古色古香的凉亭前面,米果停下脚步。
“就在这儿吧,我和岳渟川第一次谈话,就是在这里。”米果大大方方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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