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农村人,害怕有本事的人,假若这个有本事的人,不损害农村人的庄稼,不拐走男人的老婆,不弄走圈里的牲畜,而是在别的地方发了发财,那么村里人还是对他敬佩几分,他也成为人们饭后茶语的谈资。
有这么一个我从未谋面的本家人,称他是贼娃子,那是对他一身本事的贬低,他是贼,却是能攀上飞驰火车的飞贼!80年代的中国北方,铁路是主要的运输渠道。火车运送着各种物资,有的是我们常见到的粮油,洗衣粉,橘子,饼干等,有的是我们农村人没见过,没听过的东西。火车从北面的山洞里出的时候“呜……”拉响汽笛,减速驶过近百米高的月河大桥,再减速驶近月河车站,小小的月台上,一个穿制服的人戴着白手套,向火车举起绿旗,或者红旗。火车或者减速,从前到后,发出每一节车厢发出哐当哐当的刹车声,然后缓慢的停在轨道上。或者稍微提速钻进南边山梁的山洞里。
在月黑风高的晚上,一个黑衣蒙面人就等在依在洞口的石壁上,选好时机像飞鸟一样张开双臂,嗖的弹了出去,攀上火车的一节车厢,一只手熟练的打开火车厢的门栓,火车在洞山洞里拽着冷风,呼呼的作响,这丝毫不影响黑衣人将门推开一条缝,将一只脚和一条腿塞进去,然后弓着身子把门一点点的打开,门开的足够大的时候,黑衣人就掏出两块道渣石垫在门底部的滑轮上,然后爬上高高的货物上,将一箱箱货物推下去,在火车的轰鸣声中,这些货物所发出的响声,可以被忽略不计。与此同时,他的同伙拿着手电筒,绳子,掂着扁担,在漆黑的洞子里狂奔,他们要把这些货物转移到安全地带。这一个洞子火车要跑两个小时,出洞后十几米又是一个短山洞,哪里就是黑衣人“飞下”火车的地点,只见他瞅准时机,纵身一跳,像猴子一样挂在了洞口那棵梧桐树枝上,荡几下后轻轻的落地。然后,坐下来抽烟,等到同伙们带着货物从洞子出来后,他转身走近黑暗中。除了给大家分财物的啊才,和他接头,谁也和他没有任何联系,所以他越发神秘。
这次10只箱子里装是香烟,是只有大老板才能抽的起的高级香烟,10只箱子装的是地毯,那种只有大领导才配的上用的地毯。他们会通过自己的渠道把这些东西变成钞票。
有任务的时候,啊才回来叫爸爸,这种事情,只有像爸爸这种胆子大有没有多少思想,又想挣钱快的人可以去做,另外就是爸爸也还算的上身手敏捷的男人。因此爸爸就走了高于这些农民的经历。大家对爸爸也另眼相看了。爸爸是分不到卖那些货物得到的钱财,任务结束,论货物的轻重,啊才给他二十块到五十块不等的工钱。爸爸进城买几斤肉,作为庆贺。
后来这个飞贼觉得大城市更可以展现自己的本领,就远走他乡。多年以后,据说在上海的某个火车站,狙击手击毙了一名列车飞贼,我们也不敢断定是不是我的族人。
飞贼走后啊才成了这一行当的头目。他们没有本事攀上飞驰的列车,就对停在车站的火车下手。他们撬开火车厢的门,从上面背走一袋袋米,面,白糖,酒,牛肉干等物品。他没有让爸爸入伙,原因是爸爸嘴不牢靠。他们疯狂的盗窃货物,很快就被铁路公安发现。铁路公安布下埋伏将他们一举抓获,他们先是死不承认,然后被严刑拷打才承认,都被判了刑。
我记不起是那一年,“春运”这个词在农民口中流传。腊月的下半月和正月的前半月,每天上午和下午及半夜各有一列客车在月河车站停留十分钟。几个精明的农民们,看到了商机。先是提着开水来卖,五毛钱一杯子发一些甘蔗来卖,烙些软饼,切些泡菜拌上辣椒来卖,能赚点活钱用。娟姐端着一个茶盘,里面摆着泡菜,和豆腐干,她喊我:“石头,石头!”我跑过去他说:“等会儿火车开了,你走在前面喊,卖下钱给你买糖吃!”我立刻扯着嗓子:“卖泡菜,卖麻辣豆腐咯!”娟姐点点头说:“对,就这样喊!”几分钟过后列车驶进站还没有停稳,大家就涌到列车两旁叫卖自己的物品,我走在前面扯着嗓子喊:“泡菜,泡菜!”娟姐把茶盘托到和她耳朵平,她努力的忍住笑,脸都憋红了!终于一个很白净烫着头发的女人,喊:“小姑娘,泡菜怎么卖?”娟姐仰起头紧张的说:“五毛钱一片儿!”那女人看着粉红色的酸萝卜片,咽了一口口水问:“一块钱三片,卖不?”娟姐踮起脚尖,将茶盘举过头顶,那个女人拿了三片酸萝卜,将一块钱放在茶盘上。列车两旁熙熙攘攘,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大家都在努力的兜售自己的物品。
透过一个个窗口我看见,和我们不一样的男女,他们的举止神情都和我们截然不同。渐渐地就有思想超前的人开始做手脚,把捡来的矿泉水瓶子里换上凉水,当矿泉水卖出去。有些人接了车上人递下来的钱,不给东西转身跑了,有的结果人家的十元,不给人家找钱转身走了,列车走了,大家在一起交流着自己的经验,卖东西的农民变得越来越刁。这种情况愈演愈烈,胆大的男人开始借卖东西做掩护,撤掉车上人手腕的手表,脖子上的项链,抢走人家桌子上放的物品。爸爸拿着一根甘蔗当幌子,当车上的人伸手接甘蔗的时候,他迅速卸下了,这个人手腕的表,拿回去转手买了六十元。爸爸在人群中高谈阔论,大家都有些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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