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地看到李沧岚脸上的惊惶,冯修仪略停了停,才压着声音徐徐说道:
“李大人,您在京都之中,是没什么朋友的……这一点,不需要小女子再提醒您吧?便是在这贤德城当中,您也还只是孤身一人……您很需要朋友,小女子说得可对?”
这种隐隐带着俯视的、一切尽在掌握的口吻,刚在牢狱里走了一圈的李沧岚再熟悉不过了,当下对冯修仪的身份再无怀疑,低头恳切地道:
“在下愚鲁,承蒙英王殿下关照,还未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看着这个年龄足可充当自己父亲有余的男子低下头去,尽量收敛棱角的模样,冯修仪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微微点头道:
“李大人客气了,您可以称呼小女子为冯姑娘。”
李沧岚拭了一把汗,低语道:
“原来是冯姑娘,可有老夫可以效劳之处?”
“你我都是远道自京都而来,怕是李大人连自己都尚未照顾妥当吧,就别忙着说照顾小女子了吧。”
冯修仪不无讽刺地瞟了一眼李沧岚的衣着,缓缓转身,像是在自家花园里一般随意地朝四周瞧了瞧:
“那边有座赏花的亭子,李大人,你我去那边走走可好?”
他们两人站在路边说话,虽然此时还没有旁人路过,但再站下去肯定会有不妥,冯修仪并不担心李沧岚的态度,率先走去。
李沧岚沉默地跟在冯修仪身后,待到进了赏花亭,冯修仪闲闲地往亭内一坐,任由李沧岚一脸局促不安地立在一旁,劈头就问:
“李大人,有些事您就不用瞒我了,您方才说,桂女楼内那个不是您的女儿,此话当真?!”
李沧岚滞了一滞,努力压抑着涌上心头的不安,点头承认了:
“老夫是觉得,她,她有许多行为与老夫的亲生女儿颇为不同……”
“哦?都有哪些?可以说说看吗?”
冯修仪不动声色,眼底那抹微光却透出了她的喜意。
“老夫虽是愚鲁,但终究是读书人,自小又仅得此女,自然是细心调教……她的读书、写字,那都是老夫五岁上就亲自替她开了蒙的,且七岁她已能成诗,但今日却忽然听闻她说她不会吟诗,这,这怎么可能?!”
修仪美目转了转,轻笑道:
“或许筱小姐只是一时自谦呢?她现在身为商女,总不好随意驳了这桂女楼中许多人的面子……”
“此事更有蹊跷!”
李沧岚斩钉截铁地道:“筱曼自来最喜诗词歌赋,为何今日却头也不回地一路扎进了商女之途?!真真是莫名其妙!而且,那日老夫去她屋中瞧到她写的字,笔迹,笔迹完全不像是我女儿筱曼的呀!”
这话一出,冯修仪的眼睛立刻闪亮起来:
“如此说来,果有蹊跷……李大人,您可还有令嫒以前写的书信笔墨么?”
李沧岚怔了怔,情绪有些低沉下来:
“不瞒您说,老夫的李宅因被抄家,这些个物事怕是早就没了……”
“被抄家……李大人原先的李宅坐落在贤德城的哪处街巷?”
“在贤德城东北的……”
冯修仪心思电转,李筱曼的手稿存在那栋被抄没了的李宅是吗?不可能片纸无存吧?如果我能把李宅重新买回来,再好好地翻找一番……不,根本就不用如此麻烦,只需要找个肯听我话的阮家出身的护卫,再去那栋李宅旧址翻找翻找,应该就会有答案了!
如果真的有所收获,那么……冯修仪的唇边荡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她感觉到离揭开李筱曼的真面目已经为期不远了。
到时候……她盈盈起身,朝着这四周所有的亭台楼阁都望了一圈,只觉得心旷神怡,脸上充溢着志得意满。
这里,都将是我的!
李沧岚瞧着眼前这个年轻女子脸上那种掩饰不住的勃勃野心,忽然觉得有些不安,旋即又自己按捺了下去:她是王爷的人,自己又能做什么?
这会儿,他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名义上那个女儿同样也是某位王爷的人。而且,自己还住在女儿的家里,面前这个女人虽然来历神秘高贵,却分明在流露出对自己女儿的敌意。
只能说,有些人天生是做不好父母的。
…………
正在桂女楼中吩咐手下人小心收拾众位女诗人墨宝的曼曼陡然一阵心悸,蹙眉向外头瞧了一眼。
冯琬云身边那个侍女,她隐隐觉得气质上有些不对劲。但是……或者是自己想多了吧?这样想着,曼曼笑着招呼冯琬云过来:
“琬云,这次我请你过来呢,是想让这几位有名的女诗人看看能不能收你做个女弟子!”
冯琬云惊呼了一声,当下兴奋得脸都红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位筱小姐竟是如此看重自己,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外形,还专程要给自己请老师,改变自己的内在。
想一想,自己还真是幸运啊!
那几位女诗人早已听到了曼曼的话,笑吟吟地走了过来,细细瞧了冯琬云一回,点头道:
“瞧着是个清新可喜的姑娘,或许真和我等有些缘分!”
“你可识字了吗?”
“平日读过什么书?”
围着问了一圈,冯琬云又惊又喜,一一答了。曼曼等她们问毕,这才笑道:
“你等可不必谢小女子,小女子呢,有个大计划是想要借助众位来实现的,琬云与众位的缘分就当作是一个实验……”
众人大奇,问道:
“筱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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