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驼子本来安排李彦直睡在油铺的柜台上,但从6秀才家回来,却自己去睡柜台,把床让给了李彦直睡。第二日将生意丢给老婆,亲自带了他到县衙礼房报名,去到礼房,6秀才已等在那里了,有他帮忙疏通,报名的过程便一帆风顺。
考试时间却在三日之后,这三日里李彦直就不回家,且住在城里复习。6秀才觉得张驼子家喧嚣,要接李彦直到自家院子里暂住,张驼子实不乐意,李彦直心想:“一场小小的县试而已,何必看得比天还大!”就说愿意在油铺居住,6秀才也就由得他了,张驼子那边却乐得偷笑,又喜李彦直给他面子,晚上特地杀了一只鸡来款待这个有情有义的小神童。
三日之后,考试开始,考试时间定得极早,李彦直是小孩子的身体,贪睡,但考试时间误不得,所以李刚没叫醒他,就先用热毛巾帮他擦脸,又灌他一口温水,说:“漱口。”李彦直迷迷糊糊间咕噜几声吐出来,就算漱了口。然后李刚就将弟弟背起来往考试地点走,张驼子在后面挎了一篮子的东西跟着,李彦直继续在大哥背上睡觉。
考试地点设在尤溪县县衙门大堂,大堂两侧及走廊下设桌椅作考试用,李刚到达县衙时尚未破晓,但应考的考生却都已在排队了。因天还没亮,所以衙前点着,主考官是本县知县,高坐在大门外的台上,两旁衙役分立,按册点名,李刚这才摇醒弟弟,张驼子则把那个竹篮帮他挎上,篮子里装着笔墨、砚台和一些吃的东西。
“溪前村,李哲!”
点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李彦直还在揉眼睛呢!还是李刚将他推了过去,知县看到他一愣,道:“这是个侏儒,还是个孩子?”
李彦直睁开眼睛向上瞥了他一眼,道:“那是个老头,还是位老爷?”李刚和张驼子听他顶撞知县老爷都吓得捏一把汗,谁知知县却哈哈大笑,就问:“谁人给这孩子做的保?”
作保的6秀才上前道:“是晚生。”
知县笑道:“昨日你在信中说的神童,就是这个?”
6秀才道:“是。”
知县笑道:“果然有些刁钻!”就挥手对李彦直说:“领了卷子,考试去吧。”
李刚和长驼子才松了一口气,李彦直就上前拿了卷子,这县试的试卷由县衙礼房包办,李彦直拿到手的卷子共有十四页,每页十四行,每行十八字,界以红线,另外还有几张白纸作草稿。
考卷上虽然印有坐号,但实际上并没有硬性规定说一定要按号入座,因此那晚6秀才给李彦直传授经验的时候就密密叮嘱说:“一进考场,马上抢座位!不要抢第一排,因为太靠近屋檐,到了中午太阳晒得厉害!要是下雨就更麻烦了!也不要坐得太里面,里面光线不好,县试是在白天,按规矩是不许点灯的,要是坐得太里面,太阳没到头顶看不清楚,还没下山就昏得你看不见了。所以要抢第二、第三排座位,那里最好!”
可是李彦直实在太小,虽然得6秀才传授经验,但进场之后哪里争得过人家?他也不管了,随便选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就伏在桌子上睡觉。考场可没禁止人睡觉啊,所以也没人来管他,只是县官来巡考时望见不免暗暗摇头,心想:“究竟是个孩子。”
李彦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这时阳光充足,他坐的地方也能看清楚题目了。明朝的县试只考一场,形式是作八股文两篇,题目分别由四书中选取,而且一般不会是大题,只是小题。
所谓的小题就是意义不完整的题目,或是截取四书中的一个字或几个字,或将一个意义完整的句子截去上半句只留下半句,这叫截上题,若是截去下半句只留下半句,就叫截下题。考生答题的时候不得直接写出所截去部分的字眼,但又要将截去部分的意义包含在内,以示你懂——这样的题目没什么意义,只是考你是否将四书背熟了然后能条理成文而已,卡的是一个人的基础思维能力和用功程度。
李彦直看了看题目,暗骂一声无聊,磨了墨,提笔刷刷刷,草稿也不打就写完了。他是最后一个动笔,却是第一个交卷,县官不免另眼相看,就命将卷子呈上,且让李彦直先别走,当场阅卷,只看了一篇,便连声道:“不错,不错!难得七岁孩童能如此。”
李彦直答道:“谬奖,谬奖,尚需父母大人抬举之。”知县又称父母官,治下之民常称本县知县为“父母”、老父母,所以李彦直如此应对。
县官哈哈大笑,当场就画了个圈,旁边礼房的主吏见着,忙道:“还不赶紧谢过大人!”
李彦直虽然到现在还不习惯跪拜,但形势如此,也只得跪下磕头,谢过知县的知遇之恩。原来县试的规矩,主考官若是对考生的文章、才思满意,是可以当场点取的,刚才知县这么一圈一点,李彦直的第一关考试就算过了!
李彦直既然有心于科举,自然以最后的进士为目标,不过他认真研读四书五经还不到两年,四书虽然背下了,五经却还不怎么通呢,因此对这童子试也不着急,抱着个胜固欣然败亦喜的心态进来练练兵,不想就考过了。
县试开考以后,考场就封了门,考生出不去,外头的人进不来,要等到规定时间才开一次门让考完了的考生出场,在科考的术语这叫“放牌”。第一次放牌的时间一般在未酉之间,李彦直未时二刻交卷,跟着当场点取通过,出来刚好遇上放牌,就第一个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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