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真让他办成了?”
由于结果很让他满意,孙泰和便没深究下去了,总之福建没乱。一切又都很稳定,那就好了。因为他的任期快满了,能保证平安离任对他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当然,对于李彦直打击海盗地手段,孙泰和是深感佩服!
福建沿海岛屿众多,地形复杂,每个岛屿都有可能藏人。这些水上流寇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其狡猾程度简直堪比北边的游牧民族!就算废了偌大的力气将海盗打散之后,过不了多久又会聚集起来,所以这数十年来东南数省的海盗问题便是各省都司、卫所的死症。根本医不好!
要剿灭一伙几百人的海盗,通常都得动用数倍乃至十数倍的兵力!由于饥民流窜入海。此时福建沿海岛屿地海盗巢何止百个?人数何止数万?真要清剿起来。那可是一项极大地战役!而且正如李彦直所说,真要清理干净还必须连同浙江广东南直隶一起清理,否则海盗们会逃,这也大大越了孙泰和的职权范围。
“李举人真是辛苦了啊。”孙泰和听说李彦直是只带着几艘船、几百人就那么还海上跑的,可就这样居然还让他把一个接一个的据点给端了!
孙泰和却不知道,李彦直打击海盗地过程其实没他想象中那么辛苦,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轻松,因为在大部分时候。双鲤船队都不是在打海盗。而是在招流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部分能主持正义的私商在东海地公信力已经过了大明皇朝!番舶主们地权威已开始凌驾于官员之上!
“出来吧。这里有饭吃!”
就这句话,加上李孝廉在东海的公信力,藏在浪涛岩中面有菜色的饥民便自己驾着小船跑了出来。
李彦直常对弟子们说:中国最大的问题,其实还是内部的问题,是民的问题,而不是寇的问题,是民活不活得下去的问题,而不是寇闹不闹地问题。
他认为,这个问题说起来其实很简单,解决起来也不见得就很难,就是给小民们一条活路而已。问题是有能力解决地那群人却没心思却解决这个问题,嘉靖皇帝忙着炼丹呢,士绅们当然也有“自己的考虑”。“可是谁为他们想过呢!”陈羽霆指着大海上漂浮过来地饥民说----他是在自说自话!“只有钜子一个在为他们争取一条活路!”
整个澎湖,整个大员,甚至整个同利系统都勒紧了腰带,将一切财富都变成了粮食来进行这次的安置工作。
士绅如林希元虽然有钱,也参加一些赈济,但也绝不会做到这种程度,他们最多拿出一丁点漏油来做做慈善行动。
私商如许栋、王直更不可能会干这样又吃力、又费钱的事情。他们出海为的就是经商赚钱,怎么可能到了海外却带人种番薯呢?在当前的困境中,大部分私商仍然在为如何保本努力着,而他们保本的手段也是商业手段----通商,通商!尽量开拓商路,尽量卖货存钱!至于做生意的对象,已不是选择的时候了,谁能帮他们实现利润最大化他们就跟谁做生意!暂时稳定的日本九州在这一轮变化中受益匪浅,破山也趁机扩大了岛津家在南九州的商业势力。
只有李彦直在有组织、有计划地做这件事!在赈济,在种田!整个同利的财政系统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如何使大员的存粮维持到这一季的番薯成熟。到了此刻,陈羽霆才理解当日李彦直为何要骂他“败家子”,并为自己当日的短视而汗颜----当时他浪费了多少米啊在这次“泯盗行动”中,其实最辛苦的还是他。尽管大的行动框架李彦直已经打好了,但在具体事务上,新民的安置工作岂是那么好做的?
要考虑到物资的配给,要考虑到老居民的情绪,要考虑到安置地点的情况,要考虑到气候,要考虑到瘴疠,要还要预防新民中有害群之马……一天十二个时辰,陈羽霆几乎只睡一个时辰!甚至病了烧了也澎湖大员两头跑!
但他没有怨言,有的只是无穷的动力与斗志!每当想起李彦直顶着重重压力,战战兢兢地维系住眼前这个局面,陈羽霆就觉得自己没有偷懒的理由!
有时沈门等会劝他不要太累,有时候林道乾会偷偷告诉他:李彦直在这段期间都睡得很充足,偶尔还有闲情逸致读书钓鱼,叫他不要那么拼命。
“你们懂什么!你以为三公子真是在睡觉偷懒、钓鱼偷闲吗?”陈羽霆很生气:“三公子要考虑的事情,比我们多,比我们大,他要做的事情,也比我们难啊!他肩膀上要承担的重量,比我们大千百倍!我现在只是做他已经谋划好的事情而已,看似辛苦,其实只是临摹照描,不像三公子,他脑子里要装那么多东西,要考虑那么多东西,他才是真正的辛苦呢!”
如果这时候破山看见他如此,知道了他的想法,又该嘲笑他被李彦直利用了,又要告诉他李彦直其实没那么伟大,告诉他李彦直做这些全部出于一片私心!但就算陈羽霆听到了破山的嘲弄,他也绝不会有所动摇!他此刻相信李彦直,胜过了相信他自己!
大员的一片片刚刚开出来的番薯田看起来是那么的杂乱,但陈羽霆却在泥土上看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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