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手里的笔,笑着问道:“不是周末,怎么过来了?”
“刚从省厅看过曹老师回来,顺便来看看。”沈砚行自动接了杯水,然后拉了椅子在梁馆长对面坐下。
梁馆长隐约听说过曹望年,也知道他和沈砚行之间的关系,关切道:“怎么样,你没不舒服罢?”
“没事儿,就是很久没去看他了,一时兴起。”沈砚行喝了口水,笑着摇摇头。
梁馆长点点头,然后就听他继续道:“梁伯伯,我听说你以前曾经给一个叫方鹤的人鉴定过一个笔洗,康熙朝的青玉把莲水虫荷叶洗,真有这回事儿么?”
原来梁馆长就是梁骞,先前辜俸清提到的那位大师,是沈父沈兆轩的同门,是蜚声国内外的汉史学家,也是有名的鉴宝大师。
他想了想,又沉吟半晌,点点头道:“是有这么一件笔洗,大概是五六年的夏天罢,他通过熟人找到我,那只笔洗质地非常好,应该是宫廷旧物,我记得故宫博物院藏了一件。”
顿了顿,他吸了口气道:“怎么,那笔洗出事儿了?”
“不见了,被人调包了。”沈砚行把从辜俸清那里听来的消息告诉他。
梁骞听完一阵捶胸顿足,“这可是国宝,怎么就不见了,要是流落海外,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了!”
沈砚行点点头叹了口气,想安慰两句,话还没出口,就见他冲自己连连挥手,“出去出去,一来就给我带个不得了的坏消息,赶快走!”
“……行行行,我就先走了,您保重身体。”沈砚行无奈,只好起身离开了馆长办公室。
到了一楼展厅,见到熟悉的工作人员,寒暄了几句,又在几个展馆里随意走了走,眼看着午饭时间都要过了,他才慢悠悠的从博物馆出来。
他在路边的小面馆里吃了碗大排面,然后骑了辆共享单车,一路慢悠悠像游玩似的回到延和居。
延和居里只有莫桦,他四处看了看,“穆牧人呢?”
“后院儿里给旺财洗澡呢。”莫桦伸手往背后一指。
沈砚行愣了愣,“怎么了,还没到洗澡的日子呢它。”
莫桦仰了仰头,无奈道:“谁知道它怎么把自己弄了一身水,穆牧干脆给它洗了。”
沈砚行失笑,越过她也回了后院,只沿着廊沿下走着,隔着半个院子看角落里蹲在地上等穆牧给它洗澡的旺财。
旺财有个习惯,洗澡一定要在院子里,不分春夏秋冬,天气热还好办,冬天怕它冷着,沈砚行只好让穆牧接了热水给它洗,洗完之后立即吹干。
他已经不知第几次叹气,养着它,跟养个祖宗似的。
他用小指挠了挠鬓角,双手抄在口袋里回了屋。
房子是老房子改造过来的,沈砚行并未将它装修成他喜欢的现代简洁风,仍然是以古典装饰为主的中式风格,一楼以富贵花开隔断隔开了客厅和饭厅,一水全是红木家具。
入门即可见红木罗汉床,床上铺了牡丹花开纹的垫子,置一小炕几和一对靠枕,罗汉床两侧是红木沙发和矮几,是待客的地方。
在门口处转了个弯,往里以隔断隔开的饭厅旁边是上二楼的楼梯,他上了楼,推开自己的卧室门,整个人往床上一滚,呼了口气,沉沉的睡去。
只是却睡不安稳,好像听见有小孩子的哭声不断传来,间中夹杂着风铃清脆的叮叮声,还有隐隐约约的琴声从风中传来,无端的有些诡异。
渐渐又有说话声传来,有些飘忽不定,慢慢就变成了男人阴森低沉的大笑,美杜莎睁开了眼,只有血红的光弥漫在天际。
他猛的一抖,用力睁开眼,却只看见屋顶上喜鹊登枝图案吊灯,那只正回首顾盼的喜鹊忽然就让他觉得有些眼花。
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他一手把横在胸前的被子拉开这是导致他噩梦的元凶。
沈砚行哗啦一下从床上坐起,伸手扒拉了下头发,转头看向床头柜,时间才过了半个小时。
他下了地,赤着脚走到窗前,从那里看向楼下院子,就见旺财正在甩头,一身长毛甩得蓬松,像头狮子。
小藻今天很讨厌话多的男孩子。
忽然就想起了叶佳妤,她每次都喜欢捧着旺财的头用力揉搓,她面对它,仿佛是看一个珍贵的宝贝,打从心底里赶到愉悦。
那样单纯不掺杂杂质的喜悦,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过了,她干净得令他有些望而却步。
可是,越是身处黑暗,就越是向往光明,人性总是得陇望蜀,越来越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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