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道铁门,门面上深绿色的油漆都已经斑驳,露出里面红褐色的铁锈,像是一张布满狰狞伤疤的脸,格外丑陋。
距离大门不远处,是一片野生杨树林,树叶茂密,枝干笔挺,周围长满了杂草,半人多高,一阵清风吹来,沙沙作响,野草如波浪般起伏,带着独有的韵律。
一个人头突兀的从草丛里冒出,手里举着一台老旧相机,对着逐渐远去的汽车连续按下数次快门,然后才满意的缩回身体。
野草摇曳,毛茸茸的叶子划在脸颊,男人顿时感到一阵刺痒,忍不住抬起胳膊蹭了蹭。
他一屁股坐倒在土坑上,不由缓缓松了口气。
这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消瘦,面色森白,是那种仿佛数十年没见过阳光的白色,头上戴着一副厚重黑框眼镜,却遮不住那双死鱼眼,上面布满了血丝。
他穿着一件黑色风衣,下身牛仔裤,也不知多少天没洗,上面沾满了污垢,远远都能闻见一股馊臭味。
男人举着磨得发白的相机,很满意今天拍的照片,以至于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十分僵硬的微笑,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眯着超过五百度的近视眼,趴在土坑里继续监视,一瞬不瞬。
直到傍晚时分,厂房内的工人陆续下班,三两个结伴出去喝酒泡吧,男人才缓缓挪动身体,像一条丑陋且枯瘦的蛆,扭动着滚下土坑,然后弯着腰在草丛里穿行。
等男人出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在一条泥泞的土路边,两边种着一人多高的玉米,肥大的叶子绿得流油,随风摇摆,沙沙作响。
他正费劲的提着一辆电动车,在密密麻麻的玉米地里艰难穿行。
电动车很破,甚至于破到一种无法言语的地步,当然,也可以说是简洁,除了一个坐垫两个车轮,其他什么都没有。
不还有个刹车手柄吗?
别闹,那就一装饰,没看见刹车线整齐的一分为二吗?
就是如此的丧心病狂!
男人坐上车,终于松了口气,擦了把汗,电动车瞬间点火启动,凭空一声炸响。
砰砰砰!
只见车屁股后面,大朵大朵的黑烟弥漫,声音听着十分震撼,犹如饿虎咆哮,可连续咆哮了整整一分钟,车轮硬是纹丝不动。
男人在心中哀叹,岔开两条小短腿,跟划船似的疯狂乱蹬,终于,在他不懈努力下,电动车终于动了,嗖的一声,瞬间风驰电掣。
旁边一个放羊的老大爷停住脚步,诧异的望着这货,转而摇了摇头,似乎在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傻-逼横行的时代,然后挥了挥手里的鞭子,赶着吃得肚饱的肥羊,悠哉悠哉的走了,只留下一个消瘦却伟岸的身影。
男人坐在车上依旧在奋斗,哪怕前边老大爷早已看不见身影。
晚上七点钟,在一个有些偏僻的街道,柏油路面坑坑洼洼,黑色的碎石子散落在两边,不同型号的车飞驰而过,余下遮天蔽日的扬尘。
路两边的房屋同道路一样,低矮而破旧,却挂满了招牌,如“麻辣粉”“麻辣烫”“烧烤啤酒”等等数不胜数,紧挨汽油味浓重的路边,还摆着塑料桌椅,密密麻麻一片,像是怡红院袖手挥招的美人,媚眼中满是期待。
这是一条小吃街,时至傍晚,秋日并不浓烈的阳光缓缓下沉,只在天边留下一道火红,天色逐渐昏暗,街边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依次亮起,闪烁着五彩颜色。
周边下班的工人满载疲惫,却陆陆续续在街角聚集,三五成群,喝着哈啤,吃着烧烤,吹着牛皮,无疑是人生美好享受。
开店做生意,位置最重要,相比于街头几家烧烤店的火爆,街尾店面无疑逊色许多,寥寥四五桌,店老板心中满是凄凉。
骑电动车的男人正在吃肉,而且是大口大口的吃,完全屏蔽了桌子上类似‘水煮花生’‘蚕豆’‘凉拌豆芽’等素菜,吃肉吃的堪称疯狂。
像条喂不饱的狼崽子。
肥头大耳的店老板在心里嘟囔,心里却极为诧异,丫的你既然不吃素,干嘛点了一桌子的芹菜豆芽?
他永远都不会明白,炒个土豆丝都习惯少放盐的抠货,迫不得已请客吃饭,自然要先下嘴为强。
至于吃完之后会不会打包?
这还有问吗?必须的!
随着时间流逝,天边那一抹火红也逐渐变淡,最后完全消逝在黑暗中,昼夜交替,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小吃街此时却灯火辉煌,随着人群的增多,变得越加喧闹起来,有不喜闹的顾客自然走远,所以胖老板忧愁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肥腻的笑容,脚不沾地的招呼客人,心里却想着,这个月的房租终于能对付过去了。
至于先前无聊时的一丝疑惑,胖老板早已抛之脑后,而且男人选的座位极为偏僻,又恰好背光,大半个桌子都隐藏在黑暗中,让人很难察觉。
男人吃得很香,恨不得把鸡骨头咬碎了,一起吞下去,当他把最后一根骨头舔舐干净,桌子对面突然坐下一人,他就像突然出现,又仿佛坐了很久,悄无声息。
这人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头上戴着蓝色棒球帽,帽檐压得极低,完全遮住了脸庞,只能看到黑幽幽的一片,如幽灵般诡异。
抠门的男人打个饱嗝,把手里锃光瓦亮的骨头放在桌子上,懒散道:“你来了。”
“呵呵!”
黑暗中,那人僵硬的扯扯嘴角,艰难问道:“说好的请我吃饭,就是这一桌子花生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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