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五分,如果赶地铁回学校肯定迟到,于是鼓起勇气叫住前面的纪敏敏:“你要不要坐我车回去?”
纪敏敏转头,表情夸张:“哇,显摆你有专车和司机?”
周文菲心道果然不该邀她:“不是两点有课吗?”
“我宁可在地铁里微笑,也不在宝马里哭泣。”纪敏敏小包往腰胯后一甩,步子走得甚是欢欣自在。
喻文卿在女儿生日的前一天飞到纽约。生日当天去往jeric(长岛地名),发现姚婧不在,心中有些不高兴。他又不是突然造访,来之前打过电话。对喻青琰而言,父母都在的日子,过一天就少一天,她为什么要缺席?
梅丽莎说姚婧在找工作,喻文卿愣住:“她找工作做什么?”梅丽莎冲喻文卿笑笑。那种美籍华人常有的微笑,让他意识到自己越轨了,姚婧找不找工作与他无关。
过了午饭时间,姚婧才回来。
喻文卿带着喻青琰在花园里玩,她和梅丽莎、高阿姨忙着为下午的派对做准备。虽然搬来这边才一个多月,但是喜爱社交的她和生性活泼的女儿,都交到不少本地朋友。再加上以往在皇后区和曼哈顿的朋友,除掉那些行为特别不羁的,将有二十多号人出席喻青琰的周岁派对。
厨房里,梅丽莎问姚婧面试如何?
姚婧耸耸肩,叉了一块苹果放到嘴里:“完全没概念,等消息吧。”
今天去面试的是位于曼哈顿的知名当代艺术博物馆。她有许多的同学朋友、都在这个金光闪闪的艺术圈里混,得到这样的面试机会不难,难的是被录用。
亚裔女性,三十岁,从未有过博物馆或大学里的工作经验。
虽然在大中华区还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女画家,但到了纽约这个人人都梦想出名的地方,一切为零。或许别的地方来的画家,起点不会像她这样低。长了这样一张东方脸孔,自然地就会被认为审美低下,作品不值得一看。
去年她在纽约行为艺术展上的所为以及其他,不单单是为了宣扬个人主张,确是想在这边重新开始。有点名气,混个脸熟,才能让画作进入那些傲慢的画廊主与拍卖行的眼帘。
她始终是个画家,她还是要卖画的。
毕竟这个年代的画家,早已不像高更那样找个孤岛去过特立独行的生活。艺术作品的拍卖价格年年都在涨,他们全都在四处走动,跨界联谊,努力让自己在生前就能赢得地位、名气和财富。
但是姚婧发现,搬来这栋白色别墅的一个月里,她都没有时间拿起画笔。不,准确的说,是没有心思拿起来。
她本以为一段感情终结,虽然不是她愿意的那样,但总归是终结了,她的心能空出来,等回到更自由的环境,和三五好友相聚,聊聊名人轶事,逛博物馆、画廊,她能很快地回到那种灵感频现的日子里。
结果完全不是那样。
喻文卿走后第三天,喻青琰就要爸爸,她有点时间观念了,意识到爸爸好像很久没出现。梅丽莎建议姚婧和喻文卿视频电话,她不肯,她不想给喻文卿留下那种“什么事都处理不好还得依靠他”的感觉。
和梅丽莎的磨合也需要时间。她强烈主张把孩子放去婴儿床上睡,由婴儿监视器来监控,美国家庭的通行做法。但姚婧受不了喻青琰的哭泣,宁愿陪着睡,陪着睡就戒不了夜奶,戒不了夜奶,姚婧早上就起不来。
高阿姨也是,只会讲“u”,日常和司机的交流都得靠梅丽莎。梅丽莎休假,她连超市都去不了,要靠姚婧带她去。
等最初的这段崩溃期过去,生活渐渐步入正轨,姚婧终于能有整个半天的时间都呆在楼上的画室。但是她连拿笔的想法都没有。
半个月,一个月过去了,她还是这个状态。
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有着杰出成就的女艺术家,不管死去的还是活着的,大都不结婚,更不生孩子。绝不仅仅是简单的——因为怀孕养育所以没有时间工作。不是时间的问题,画家的时间不值钱,而是心境的耗损。
再也没有办法回到生育前那种状态。只要一提起笔,只要独自呆的时间久了点,心里就会想,孩子现在玩得开心吗?听到笑声,挺开心的。哦,她穿袜子了吗,早上似乎有点凉;感觉她这几天食欲不太好,需不需要给她做点别的什么;明天要带她去打哪一针的疫苗,我需要去看一下行程计划。
……
再盛大再深情的爱情,也有枯萎的一天,你不会再想他再提及他,但是孩子,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永远落在你心上。
为什么要说女人成就少?因为一个人的心灵能量总是有限的,她分在了此处,别处必然会少。
姚婧感到悲哀,她已经三年没画出过让自己满意,不,连及格的作品都没有。她第一次对自己丧失信心,认为在职业画家的这条路上,不会再有第二个高峰等着她。偏她从前还以为,那只是个小小的山头。
怎么办?就拿着喻文卿的钱,在这个别墅里逍遥自在地过二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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