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羣玉苦笑道:「那厮放话要买蛐蛐,无论多寡,全部一枚金铢一只,生生将整个临安卖蛐蛐的都引到贾相爷府上。一时间後乐园人满爲患,尽是售卖蛐蛐的。相爷大怒,命人将那些商贩尽数逐出。那厮又在相府对面挂出招牌,一枚铜铢一只,收了数千只蛐蛐,然後掐头去尾,拿大锅煎炒,满满装了一食盒,以进献爲名,送给贾相品嚐。」
「程主事知道,贾相除了读书,别无他好,闲暇时偶尔以斗蛐蛐爲乐。看到那一食盒炒好的蛐蛐……唉……」
廖羣玉长叹一声,「相爷震怒之下,上书宫中,宁愿辞官回乡,只求圣上诛杀此獠。」
程宗扬乾笑道:「贾相爷这……有点意气用事了哈。」
「相爷以太师之尊,却被一弄臣戏谑,如何能忍?若不严惩,置朝廷威严於何地?岂不令世人看轻我大宋文臣?」
「这倒也是……相爷的辞呈,圣上不会允了吧?」
廖羣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怎麽可能?
「圣上自是不允,还下诏赐相爷万金,厚加抚慰。」
「一万金铢?」程宗扬吃了一惊,君王赏赐大臣,通常都是象徵性的给个百金意思一下,千金都没多少。赏赐这种事讲的是君恩臣荣,谁还能真指望这个发财?何况宋国的财政状况在六朝都是垫底的存在,一直拆东墙补西墙,宋主如此大手笔,对贾师宪还真是看重。
廖羣玉道:「用的是户部刚缴纳的纸钞。」
「哦……」程宗扬感觉有点怪怪的,自己当初受到贾师宪的极力支持,才能顺利在宋国境内发行纸钞,其中最要紧的一条就是朝廷允许以纸钞缴纳赋税,其价值与钱铢等额。不过看宋主这架式,似乎还是没把纸钞当成钱铢,花起来一点都不心痛。
程宗扬第一个念头是宋主手这麽松,会不会对纸钞的信用造成负面影响?第二个念头是:宋国官方对纸钞如此轻视,对和谈倒是件好事。
程宗扬一边转着念头,一边道:「东方曼倩呢?圣上不会真砍了他的脑袋,让贾相爷开心吧?」
廖羣玉摇了摇头,「圣上请出祖训,不得擅杀士人,以此劝住贾相爷。随後夺了东方曼倩的官职,充任看班外殿直,命其在殿前执戟。」
又是执戟,东方曼倩跟这差事还真有缘分。不过同样是执戟,汉宋两国的待遇却截然不同。在汉国,殿前执戟是天子近侍,属於仕宦正途之一,出爲郎官,位登将相都毫无问题。宋国崇文抑武,所谓的看班外殿直就是个大头兵,而且入了武职,一辈子都不能再转文职,等於仕途彻底断绝。
「这事闹的……我原来看着那厮有点学问,想着爲大宋招揽人才,没想到这这厮竟然如此狂悖放肆,全无人理!」
程宗扬肃容道:「贾先生,你替我写个札子,向圣上告罪,都是微臣识人不明之过。东方曼倩那厮目无同侪,扰乱朝政,请圣上杀之以安天下!」
在廖羣玉面前坚定地表明了立场之後,程宗扬道:「这厮已经是条死狗,这辈子都出不了头,贾相爷该消气了吧?」
廖羣玉道:「不瞒程主事,那厮当初骂得王丞相称病,丁大全、丁渭等人纷纷去职,相爷还在背後很是夸奖过他,称其诙谐有智。可这回的事,着实让相爷有些下不来台。在下离开临安时,相爷尚且余怒未消。」
「理解理解,这样吧,会之应该已经回临安了,我让他花点心思,蒐罗几只上好的蛐蛐,给相爷赔罪。」
「别!」廖羣玉连忙道:「相爷气
恼之下,将府中的蛐蛐全放了,收藏的蛐蛐罐也都砸了,发誓不再斗什麽蛐蛐。」
「这样啊……」程宗扬心头微动,贾师宪要是真不再斗蛐蛐,那可是件天大的好事。老贾这人的名声,一大半都臭在这上面了。
「此事我虽然不知情,但毕竟是因我而起。」程宗扬道:「廖先生看我该怎麽向贾相爷赔罪?敬献些款项,还是寻些善本图书?」
廖羣玉苦笑道:「钱就不用了。圣上所赐的万金纸钞,相爷还不知道该怎麽花销呢。」
程宗扬听着连连点头,下面被贾文和暗暗踩了一脚。略一琢磨,顿时回过味来。当即道:「我钱庄里正缺纸钞周转。相爷手中既然有这麽多纸钞,不若由敝行全额兑付爲钱铢如何?」
「这个……那就多谢程主事了。」
程宗扬笑道:「说哪里话!相爷肯兑付钱铢,就是对我们钱庄最大的支持!我感谢相爷还来不及呢。」
两人彼此相谢,一时间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程宗扬斟上茶水,笑道:「圣上一番作爲,英主之姿尽显,又有贾相爷这样的大贤相助,羣臣相得,诚爲嘉话。不知晴州那边,眼下是个什麽局面?」
廖羣玉摇头道:「一帮商蠹而已,重利轻义,贪得无厌,不足爲道。」
程宗扬仔细看着廖羣玉的表情。看得出来,他说的是真心话。在廖羣玉这等文士眼中,晴州那帮商贾就是一羣只贪图利益,毫无仁义之心的蠹虫。
站在廖羣玉的立场,这种看法自然不能算错,但未免轻视了这些商贾所拥有的巨大能量。
程宗扬道:「廖先生可知,昭南准备兴兵伐宋?」
廖羣玉怔了片刻,猛地站起身,「什麽?」
程宗扬将那页纸放在案上,轻轻推了过去。
廖羣玉一目十行地匆匆看罢,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
「我要立刻返
喜欢六朝燕歌行请大家收藏:(m.bxwx8.cc),笔下文学吧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