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梁俊补上她心里缺失的一角,梁娥眉只觉自己的人生也是完整的。
洛俪道:“不如姐姐弹首曲子给我听听,你不是说琴韵不如我,我点拨点拨你,许你的琴韵从四分就涨到五分。”
“你可真会说,想听我弹琴直说,非说点拨我。”
梁娥眉令冬芷递过古琴,轻弄琴弦。
洛俪呢喃道:“我祖母送了我一把好琴,我记得母亲陪嫁里头也有一把上好的名琴,回头我与爹爹说说,请他开了库房寻来,名琴配美人就赠与姐姐罢。”
铁氏给洛俪的琴乃是千古名琴绕梁。
当年洛俪在琴技比试中一拿出来,一听那琴音,所有人都猜出来,只不大肯定,毕竟绕梁只是传说中存在的四大名琴之儿,就如曾经的焦尾一样,后来都失传了,再出的可能性不大。
铁氏生恐这名头太大,特意在绕梁上加了一个“小”,也伪装成仿制绕梁的名琴。
洛徘心里暗暗一怔:姐姐出手还真大手,梁氏嫁妆里头的名琴,定是价值不菲,她一句话就要送出去。
吴氏娘家的母亲、兄弟媳妇一直就眼馋梁氏的嫁妆,曾几次给吴氏出主意,让她从洛康手里讨过来打理。着实她们听说,当年梁氏出阁,郑国公府像是预感到全家难保,将大半个梁家的产业都陪嫁给梁氏。
吴、梁两家都是地道的皇城人氏,梁家名下可有不少百年老店,就是田庄都是打理了一百多年的,通常这些好东西都是家族留给掌家的儿子,可梁家却逆行此事,将最好的给了梁氏。
吴氏娘家的人想着既然梁氏没了,就该由继室吴氏继续打理。
吴氏曾有一度也动过心,先后提过两回,一次是洛俪去江南后第二年,他生下了一对双生子,觉得要给自己的儿子挣份家业。
刚说完,洛康就恼了,“是我养不起你,还是你缺吃少穿,你要打思思嫁妆的主意?那是俪姐儿的,你想都不要想。成亲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不要动思思嫁妆的主意,更不要把手伸到那上面,否则,别怪我薄情不留情面。”
洛康想做什么,意思是:如果吴氏做得太过份,他不在意休了吴氏。
吴氏安份了几年,直至娘家人在几年后又提了此事,直说看到洛康手底下一个心腹幕僚,原就是个吃不饱饭的穷酸秀才,三十二岁都娶不上媳妇,结果跟了洛康后,帮着洛康打理梁氏的嫁妆,在皇城买了体面的三进宅子不说,还娶了个二八妙龄的漂亮姑娘为媳妇,家里还置了田庄、店铺。直说那幕僚不晓得私下里吃了多少银钱,让吴氏将梁氏的嫁妆要过来,与其便宜外人,倒不如便宜自家人。如果吴氏嫌东西太多管理不过来,吴氏娘家的弟弟不是读书不成,可以让他帮忙打理。
吴氏觉得有道理,两个人温存时,与洛康吹枕边风,洛康正忙着办事,听她一说,当即掀开被子就走人。
吴氏委屈得哭了一夜。
不是说,女人在枕边给男人吹的风,男人都言听计从,可到了她这儿,那些话就像一把刀子,能把办了一半事的洛康直接给气跑。
之后,吴氏再不敢提这事。
她觉得对洛康,根本不能当他是寻常男人,其他男人受用的招,在他那儿施展不开。
洛徘心里知晓梁家嫁妆丰厚的事,早前原没甚想法,经不住外祖家的表兄弟们,时不时就提这事,每次说到时,那纯粹就是一副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洛仪更简单,听吴家表姐妹一说,眨巴着大眼睛,道:“那是我姐姐的,我爹说是给我姐姐的,我姐姐对我可好了,年年给我送礼物,一套值三千两银子的首饰给我做了十岁的生辰礼。开口讨要多没骨气!”
一脸不屑的模样,仿佛她什么都有,唯独不差的就是钱。
此刻,梁娥眉见洛俪说那话,不悦地恼道:“你不好好听琴,又在那儿胡说,我就不弹了。”
洛俪嘟囔道:“我是觉得姐姐就差一把上好的名琴。”
她有一把名琴就够了,要那么多作甚?就如她常想:手头的钱够用就行,是一回事。
“弹,你怎能不弹呢,哪有弹一半的琴音。”
“也不知你这么懒与谁学的。”
“素纨,听到梁姑娘的评价没,说你家姑娘我懒,整个江南谁不知道我是天下第三恶女,还真没人知道我是懒女,赶紧的,给我宣扬宣扬。”
早前不知道,出了顺天府地界,还真有人议论说“洛子一心做学问,德高望重,听说他孙女是个出名的恶女,能把庶妹推下荷花池淹个半死,气得洛子将她关到祠堂抄了一月的祖训。”
彼时,翠纱、素纨两人气得不成,要上去找那多嘴的船娘争辩,却被洛俪淡淡地一句“当成趣事听就不恼了。”
梁娥眉当时心下惊叹:若换成自己,未必如此淡定,倒是洛俪就跟听别人的趣事一般。
洛俪喜欢拿她“第三恶女”之名来自嘲,还说得很是高兴。
梁娥眉恼道:“你再说一个字,我可当真不弹。”
“瞧瞧,明明是你犯懒,非说我懒。来,来,让妹妹弹,今儿我心情大好,弹《传说》如何?这可是我娘、你姑母所谱名曲,这么好的曲子,居然没流传开,暴殄天物。”
怎没流传开,当年洛俪弹奏之后,整个江南的贵女就没有不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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