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摊牌之后,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
江叡不以为忤,只沉默了良久,道:“你离卫鲮远一点。”
弦合觉得好笑,仰头看他:“我为何要离他远一点。他刚舍命救我,我还要谢谢他呢……”
江叡将目光移到她的脸上,以一种审视的姿态,如想将面皮层层剖析开一样。蓦得,突然道:“我是为了你好,这个人并不如表面上起来简单,还是说,你只把他当做了一根救命稻草,只要能摆脱我,摆脱余家,不在乎他背后的根系有多复杂,只要他对你好,你就要一门心思托付终生。”
弦合慢慢收敛了脸上讥诮的笑意,犹如寒霜,无甚表情地说:“谁说我只是贪图他对我好,我喜欢他,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他始终在我的心里。”
江叡紧盯着她的脸,观察许久,却无怒意,只是勾唇笑了笑:“弦合,你也曾经喜欢过我。”他靠近她,伸出手指抵在下颌处,却并没有碰触到她,只是那样虚抵着,缓缓道:“我见过你真心倾慕于人的神情,绝不是这个样子的。”
弦合霍的将他的手打落,只觉得心里一股气喷薄欲出:“江叡,我承认,我曾经是对你付出过真心,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你囚禁我,还杀了卫鲮和哥哥,他们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你杀起来有手软过吗?”
“等等。”江叡眉宇微蹙,困惑地看着弦合:“我……杀了伯瑱?”
他容颜俊秀,本属于气质阴柔的那一类,奈何性情冷硬,一贯的凛冽寡淡,连带着线条轮廓也阴冷僵硬起来,乍一露出这样困惑的神情,倒真有几分少年稚嫩的感觉。
弦合被他的反应惑住,但转而心硬起来,道:“万俟邑造反,连累了哥哥,你便手起刀落一道把他们杀了。可真是帝王血冷心硬,一点旧情都不念。”
江叡将手抚在额头上,诧异地看她,思索了许久,忖度着问:“你后来狠心想将我毒死,是因为以为我杀了伯瑱?”
弦合默不作声地看他,似乎是在等着他的说辞。
江叡却觉荒诞,低头笑了笑:“余弦合,你长没长脑子,我为什么要杀伯瑱?你以为伯瑱会为了万俟邑背叛我?甚至是万俟邑,他这样的人会为了自己的私利而至社稷大局不顾?”
弦合愣住了。若是江叡一昧替自己辩解,她断不会信他。可是他将余思远和万俟邑的为人抛了出来。确实,兄长与江叡是从微时便相识相知,两人自血雨腥风一路趟过,共患过难,历过甘苦,绝不是那么容易决裂的。
她了解兄长,虽然表面对江叡只若寻常,但心里其实极为敬重钦佩他,甚至于对他忠心耿耿,绝无二志。
可当时她是如何相信兄长与江叡翻脸,最终死在他手下的?
彼时,她被囚禁在寻叶行宫里,早已对江叡恨之入骨,也因为偶尔传进来的流言而忐忑不安。这个时候卫鲮偷溜进来告诉她,兄长因受万俟邑谋逆的连累而被江叡杀害,甚至还带来了一个人证,那是追随兄长多年的副将,忠心耿耿,绝对可靠。
若这从头至尾就是一个局,那么目的是什么呢?
为了……借她的手杀了江叡。
当时江叡逼迫自己父亲退位,于纷乱中登基,收拢朝局,应该侵害了很多人的利益。可他地位稳固,乾纲独断,且身边守卫森严,并不是那么容易撼动的。
可……若真是这样,那就只有一种解释。
卫鲮骗了她。
不,弦合摇头,卫鲮不会骗她。他在她身边多年,默默地守护她,爱护她,从未向她索取过什么,甚至对于权势他都不是那么热衷。
他曾对她说过,等江山稳固,尘埃落定,便与她归隐山林,过朝夕与日月星辰相伴的日子,再不理尘世纷争。
他说这话时,眸光坚定,如有星辰瀚海延展闪烁,没有丝毫的矫伪作饰。
相比起来,不值得相信的那个人是江叡。
她强迫自己将心中泛起的波澜压下,抬头看江叡:“他们或许没有二心,可是你容不下他们,帝王多疑,况且那时候你已将江山坐稳,还用得着他们吗?狡兔死,走狗烹,这是古来不变的定则。”
江叡将视线投向远山,目之所及,凌云萧索,清景无限,他语带嗟叹:“当时你们都死了,只剩下我。那种高绝孤冷的滋味,至今记忆犹深。什么兔死狗烹,简直荒谬。”他语气中带了一丝伤慨,却又好似满含讥诮:“是因为太孤独,我反而能静下心来将一些事情查明白。许多事情,远非我们表面所看到的那样”,他转过身,凝睇着弦合:“我说了你不信,那么你就自己去看。只要别太粗心,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有伏笔和破绽了。”
他的话彻底搅乱了弦合的心,她拼命告诫自己此人阴险狡诈,不值得信赖,如此三番,才稍稍安定下来,转身回营,去看卫鲮。
卫鲮还未醒,只是高烧已退,军医将要给他灌下去,直言无碍。
余思远进来看他,并带了消息,大军必须火速拔营出赫连山,不然等到了晚上,夜幕降临,魏军又不谙山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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