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早上医院门口偶遇的那个男人。
男人的面孔在镜子里面浮起,静静看着她,眼神凌厉而又温柔。
阿川长大了,就是这样的相貌吧?
铁骨铮铮,强悍刚强。
空气流动,牟燕然抖了一下,抱臂搓了搓手臂,镜子里,男人的面孔消失,只有女人白皙的**,胸前因抱臂而饱满突出。
身体有些热,火苗从心窝窜起,一点一点漫延,慢慢地周身血液燃烧起来,苍白的脸颊染上鲜润的红,眼睛更黑,裹着亮晶晶的**。
闭眼的瞬间,牟燕然脑子里不期然浮起早上视线掠过男人衬衫里面胸膛的情形。
男人胸肌中部毛发茂盛,黝黑的一片往下延升。
职业的关系,她知道,体毛多的男人,雄性荷尔蒙旺盛,性需求很强,性能力也很强。
十八年过去,阿川二十九岁了,也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当年白皙瘦弱的身体,是不是也这么健壮刚猛?
阿川还记得当年誓言吗?
山脚下的孤儿院,冬天总弥漫在云雾,他们从小小的四方窗户,望着漂浮在夜空中的星星,紧握着对方的小手,幼稚而坚定地说:“我要一直和阿川(燕子)在一起。”
儿时的誓言,不仅牟燕然记得,顾北川也记得清楚分明。
w市的防汛办,各地过来参加集训的队员挤在一处大通铺宿舍里,侯希林在收拾衣服,顾北川蹲在床前写信。
他们是离w市六十公里的x市y县防汛专业队队员,刚接到上级通知,x市下属y县地区普降暴雨,q镇最严重,多处河流河水上涨,山区和平原河道可能会产生洪水,山区泥石流易发区可能会出现局部山体滑坡,汛情黄色iii级预警,让他和侯希林赶紧归队。
“燕子,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无数个夜晚,我梦见跟你重逢,当你就在我面前时,我却没有认出来,直到看到你耳垂后面的伤疤!”
“看到你过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那年跟你失散后,我找了你很久,山里没找到人,又到附近乡镇找,到城里找,找你的过程接触到社会,发现自己不识字不行,十三岁那年,我进了学校,一边打工赚钱养活自己,一边上学,高中毕业后我去部队当兵,一年前退伍,进了y县防汛队,现在是专业队五队的队长。”
“我后来去过孤儿院,那里已经荒废,残墙断垣,不知那年山羊胡有没有死,我曾试着在断墙上给你留话,却没得到你的回复。”
几千个日日夜夜的思念,有许多话要说。
提起笔,除了世俗的境况介绍,却不知说什么好。
他们是那样分明的不同阶层的人。
他手里的笔,是最普通的一元一支的签字笔,纸是防汛队发的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细条线,淡黄色,纸质粗糙。
低头看看,身上廉价的三十元一件的衬衫,牛仔裤从地摊买的,清仓尾货,五十元一条。
不出险不工作时,虽然衣服廉价,却还算得上衣着整洁,出险防汛排涝清障时,身上又脏又臭,连队友们都不愿靠彼此太近。
燕子身上的衣服,虽然没看到是什么品牌,光从挺括的面料,得体而顺服的剪裁,也可以看出价钱不菲。
凌云花园小区,w市几个高档小区之一,一套房子几百万,住在里面的人,身家没有上亿也上千万。
她过得很好,养父母疼她如掌上明珠,养兄青梅竹马长大,感情也很好,她会嫁给她的养兄,自己出现,只会让她烦恼。
他想说:“我记得咱们小时候的誓言,我身边的位置,一直留着给你。”
却说不出口。
他想问:“突然间,不知怎么面对你,你生活的很好,我如果出现,会不会打扰你?”
却觉得是多余的。
顾北川把信揉成一团,擦亮打火机,点燃。
“写了那么久,干嘛又烧了?”侯希林往行李袋装衣服,停下来,扭头,莫名其妙看他。
“想烧就烧,有什么为什么。”顾北川淡淡道。
信纸化为灰烬,落在水泥地面上,暗淡的黑色,脆薄而飘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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