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他抵解。
高公子道罪不及妻孥。若旨上有我的名字。我也不敢违旨。
若无我名。你却也难说。公子只得央人出来做好做歹的送他几十两银子作程仪。把遗本交与他覆命。府县也都厚赠他。
恐他在魏监面前说长说短。那些官校也怕耽搁日期。那苏杭要拿的人效尤。便不好回话。只得丢手讨了夫马。星夜往苏州来拿周顺昌。苏州府县知道无锡如此受官校的□诈。都早差人将周吏部的宅子时刻巡罗。吩咐他家人防守。周吏部闻之。
仰天大笑道。我也不走。我也不死。直等到京说个明白。大丈夫就死。也须痛骂奸权。烈烈轰轰而死。岂可自尽沟渎。贻害地方。连累家属。官校一到。知县来请。他即拜辞了祠堂。别了妻子。禁止家人啼哭。也略吩咐了些家事。
叫儿子用心读书。好生做人。魏掌科当日曾托妻寄子与我。
今不可因我被祸。便置之不理。须常时照旧周恤。不可负我初心。这正是:
千金一诺重如山。生死交情不等闲。
世上几人如杵臼。高风独步实难攀。
苏州三学生员见周吏部被诬。相约去见抚院毛一鹭。求他缓些开读。好上本申救。毛抚院道旨意已下。谁敢乱救。诸生此举。倒是重桑梓而薄君臣之意了。诸生齐声道。生员等于君臣之义不薄。只是老大人父母之恩太深些。毛抚院见诸生出言不逊。只得含糊答应。支吾他们出去。谁知市上见有一班仗义的豪杰相议道。前日无故拿了周御史缪翰林。如今又来拿周吏部。若说他贪赃坏法。他是极清廉正直。人所皆知。若说他是东林一党。他又杜门不出。从不轻与人交接。
况且与李织造素无干涉。为甚事拿他。这分明是魏太监与李织造通同害人。假传圣旨。我们只是不容他去就罢了。及到开读的清晨。只见周公青衣小帽。早在此伺候。院道各官相继到了。只见一路上的人填街塞巷。人集如山。赶打不开。
有司只道是来看开读的。不知内中有个豪杰。起了个五更。
在街上敲梆喝号道。要救周吏部的。都到府前聚集。故此满城的挨肩擦背。争先奋勇。来了无数。各官迎接龙亭进院。分班行礼毕。才宣驾帖。忽听得人丛中一片声喊道。这是魏忠贤假传的圣旨。拿不得人。就从人肩上跳出一个人来。但见他:
阔面庞眉七尺躯。斗鸡走狗隐屠沽。
胸中豪气三千丈。济困扶危大丈夫。
这个豪杰手中拿了一把安息香。说道为周吏部的人各拿一枝香去。一声未完。只见来拿香的纷纷蜂拥。何止万人。
抚按各官哪里禁压得住。有一个不识时务的校尉李国柱。
乱嚷道甚么反蛮。敢违圣旨。只见人丛中又跳出几个人来。一个个都是:
凛凛威风自不群。电虹志气虎狼身。
胸中抱负如荆聂。专向人间杀不平。
几个豪杰上前将李国柱拿住道。正要剿除你们这伙害人的qín_shòu。才要动手。人丛中又抢出几个来把李国柱揪翻乱打。
各官忙叫不要动手。哪里禁得住。打的打踢的销。早已呜呼了。那锦衣千户惊得飞跑。只恨爷娘少生两只脚。走得没处躲藏。一把抱住抚院。死也不放。那些校尉都丢下刑具。除下帽子。脱去号衣。混在人丛里逃命去了。宣旨的礼生怕打。
战兢兢的把驾帖左收右收。都收不起。早被那班豪杰抢过去扯得粉碎。把桌子一推。把礼生从上面跌下来跑了。院道各官。再三安抚。忙出了一面白牌道。尔民暂且退散。俟本院具题申救。把个周吏部急得遍处磕头哀告道。诸位乡亲不是为我。
倒是害我了。众人道是我们仗义的打死校尉。扯毁驾帖。都等我们自去认罪。却不有累众人。又相议道李实这阉狗。诬奏我们。去烧他的衙门去。此时李实正差孙掌家在苏州催缎匹。听见此活。吓得连忙换了衣帽。要叫船逃回杭州。却好遇着这班好汉。有认得的将他拿住,登时打死。将行李货物都抛在河内而去。直闹到晚方散。次日又来。足闹了两三日。府县恐有不虞。叫将城门关了。一面着人访拿为首的。一面具题道三月十八日开读时。 郡百姓执香号呼。喧闹阶下。群呼奔拥。声若 雷鸣。众官围守犯官周顺昌。官校望风而逃。有登高而坠者。
有墙倒而压者。有出入争逃。互相践踏者。遂至随从李国柱身被重伤。延至二十日身故。本之外毛抚院又具了禀帖到魏忠贤。
不期路上又被众好汉拦住搜下。那城中百姓有胆小的。怕打死了校尉。扯碎了驾帖。要波及满城。竟弃下家产物件。挈家而逃。有搬下乡的。有逃出境的。官府虽安抚示禁。人只道是哄他们的。
越逃得多。官府见逃人甚多。料这班作乱的羽翼已衰。正好拿人。又恐再走了。忙禀过抚院尽行拿住到监。不知那些好汉既挺身做事。岂肯私逃。只有周吏部见百姓逃亡。倒为我受害。好生不忍。想道我若不随官校进京。又失了臣节,遂自来见抚院道。罪人得罪朝廷。蒙旨拿问。自应受逮。不意酿成大变。几累老大人。但为臣子者没有呼而不来之理。乞老大人解罪人进京。先抚院要解他去。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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