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总摆出一副无关痛痒的模样,我晓得,这不是你超脱世外的境界,是你根本无情!”
栏杆被我的指甲拽的刻出痕迹来,我更加用力的倚住,生怕自己不留神冲出去。
现在她是酒后失言,我却清醒,出离的清醒。
“这三年,没有一天我不纠结,我与你究竟是敌是友?眼不见为净,回苏州是我唯一的选择。
但我没想到你时时刻刻都防着我,话说开了,换做是你,你能忍吗?”
她的话句句在理,我并不能。
如玉见我无动于衷,说得更加痛快,“世人道你勾结妖魔,你道世人皆看错你,你何曾看清这世界?你从来都只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事,你把一码事归一码。
比如魔尊阿薄,魔神分明不该有过节,你说神魔一念间,你同他往来。
他爱上你,你说喜欢是他的事,与你无关。
你不愿承担你女娲族的责任,你说出生并非你选择的,可你若不要这出生,你怎么又欣然活着?
你从来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殊不知,最脏的,便是你!”
她跟庖丁解牛似的,戳我软肋,一戳一个准,我的忍耐也一点点被瓦解,我依然强迫自己冷静,“吟儿,她醉了,你拿个痰盂来,别让她吐湖里了…等她酒醒我再收拾她!”
“啪!”
如玉嘴角渗出血来,身子猛摔撞在栏杆上。
我没想到吟画突然会冲出去,我可以自控,却管不住她,而且这一巴掌的力道,很重。
吟画站在我前头,质问她,“纵然师娘不信你,你也犯不着侮辱?神妪前辈的话,我看很有道理。
说什么不重要,做什么才重要。如今她站在这里——人间,这就不是付出?非要以命相搏?什么狗屁理论!”
听到这番话,我很怀疑吟画是不是能窥到我内心世界,她说的、做的,我都想过,可我只敢想想罢了。
吟画不愧来自羽国飞禽一族,说的比远比唱的好,“你这种明明满心仇恨,还要勉强当好人,又反过来压迫别人的就很干净?”
如玉捂着脸颊,竟热泪滚滚。
“吟儿!别说了。”我当然会知道如玉这些话初中肺腑,诚然她醉了,我跟她理论不清,等她酒醒,我必然会说清楚。
如玉捂着脸转身,浑浑噩噩往旁边走,正好跟李之宥撞了个正着,。
他问:“颜姑娘这是怎么了?”
“我……”
没等如玉开口,吟画赶紧插话道:“师父,你赶紧评评理。我们族中长辈来信,说颜姐姐会对师娘不利……结果,颜姐姐真的出言羞辱师娘,说什么……”
李之宥接信念道,“闻汝远赴,踌躇悬心,其一,西湖水,临安雪;其二,如玉人,心难测,慎防。”
“啊?”我拿信一看,一定是神妪糊涂了,段落间未做句读(dou),停顿不同,意思便不同,而吟画就是瞎停顿的。
要不,好端端的,神妪怎么会突然作这些言论。
“咿呀,是误会。颜姐姐你看,这不就清楚了吗颜姐姐对不起啊,要不你打我骂我吧。”吟画讪讪赔笑。
“事情清楚了。”如玉抹干眼泪,转身回了房拿出一个包袱。
“我明儿回苏州,在城里租了马车,一早就走,今夜就在客栈歇了。”她不再看我,也不知是同谁说话。
我也没有挽留,因为我和她都深深明白,信不是吵架原因,真正原因是我们思想的分歧。
这分歧难以统一,便不如就此隔离。
“这,这么晚了,我送你去吧,颜姐姐,抱歉啊。”吟画跟上岸去,她真是个直肠子,爱恨分明,错了就改,坏人就骂。
船上只剩我和李之宥。
“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动手?”
李之宥眼神出离可怕,或许瑾瑜一回到他手中,他还是忍不住去保护身边的女子。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讲道理?”
“你讲过道理么?”
这句话轻飘飘的,和雪一样轻盈,但砸的我疼。他不是认为我不讲道理,而是从未讲过道理。
我仿佛失去了语言的力量,扬起手。
白泽咬住我的裙子往后拽,呜呜的叫唤。它在说,“主人淡定!你一直是淡定的神。”
我好不容易打消这念头。李之宥却得寸进尺,“你看,你还想对我动手,可我没颜如玉那么好欺负。”
“所以,你就觉得我也打了她?”
他执着信晃了晃,眼神几乎要将我洞穿,措辞犀利: “这么明显的意思,你不明白?”
还真是高估了我,我再压抑不住怒意,李之宥就是一把火,而我则是水,不是我浇灭了他,就是他烧开了我。
我甩开白泽,迎上去,一字一顿:“如你所愿,我是故意的。”
“叭!”
他一掌掴下来,“你!”
我不想强调扇我耳光的人如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来深化这意义。
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脸颊灼烫,实实在在的痛。
隔着额前散落的刘海,我看见他手还是擎着,像是中了定身法,刘海进我眼眶,扎的我眼睛涩涩。
而透过模糊的眼,他的脸上恍惚悲伤,恍惚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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