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季悬贫嘴道:“莫非兄长一个喷嚏威力无穷,让大地颤抖?”
但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
轰——
又是一声巨响,头顶的一根房梁猛地坍塌下来,油灯湮灭,四周陷入了一片死亡般的黑暗。
他们被困在地底,隐约可听到地面上急促的锣鼓声宛如催命符,接着,凌乱的脚步声纷杂,蔡千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吼道:“鞑靼夜袭来犯,投石攻墙!你们速速出来!”
谁也未曾预料的情况发生了,顷刻间天翻地覆。
生死一线中,季悬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在空荡的地底回荡:“兄长!苻公子!你们在哪?”
黑暗中,苻离紧紧护住姜颜,感受到身侧有人的喘息声,他腾出一手一抓,抓到了吓得两股战战的季平。
舞文弄墨的太学生何曾见过刀光剑影和西北的厮杀?季平没有了往日的谈笑风生,只颤声道:“怎么会这样……怎么突然就、就城破了……”
苻离还算冷静,道:“若城中有内贼,里应外合,破城并不难。”
果然,蔡千户的吼声再次传来:“城中混了奸细,刺杀了守城的卫官,现在群龙无首危险得很,你们出来说话!”
“奸细伪装成了流民和商贩。”姜颜瞪大眼,恍然道,“怪不得如此。”
苻离‘嗯’了一声,伸手推了推面前拦截横亘的坍塌物,发现巨石和横梁纹丝不动,出口被堵死,他与姜颜、季平三人被困在了角落。
蔡岐还在催促,下面甚至可以听到厮杀声了。想了想,苻离果决道:“季悬,程温,你们和陆家弟子一同上去,跟着千户走。”
“那你们呢?”程温焦急道。
苻离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障碍物太大,我们出不来。”
身侧,季平发出一声崩溃的泣音。
“我们帮你挪开!”程温用手窸窸窣窣地抠着横亘坍塌的横梁和墙壁,“临行前冯祭酒百般叮嘱,我等要同进退、共荣辱……”
轰——
又是巨石震地。
“你听见刀剑碰撞的声音了吗?”苻离一声低喝,“再不走,只会造成更大的牺牲!快走,将古籍带回城中!”
“那你们怎么办!我兄长怎么办!”季悬绝望道。
苻离张了张嘴,还未说话,姜颜便忽的打断他道:“有风!”
苻离一怔。姜颜继而欣喜道:“西北方,有风便有出口。苻离,你感受到了吗?”
苻离闭上双眼,仔细辨别之下,果然感到一丝凉意拂过鬓角。他霎时睁开眼,沉声道:“应该有密道。程温,你带着他们先撤!天亮之后,我们在大同府衙汇合。”
黑暗中,程温的声音如同隔着千万道屏障传来,坚定道:“好。以天亮为约,等你们一同回乡!”
没有光,黑暗的地底很是阴冷,姜颜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苻离听到程温等人的脚步声远去消失,这才弯腰在地上摸索一番,找到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长剑,而后,他一把攥住姜颜的手,力气大到手腕生疼。
“莫怕,我在这。”苻离如此说着,语气透着从未有过的沉稳强大。
第25章
算是因祸得福, 方才地面震颤,深埋地底数百年的砖墙十分脆弱, 破了一个拳头大的缺口,那风便是从缺口中透出的。苻离用肩背撞了约莫十来下, 砖块哗啦坠落, 墙壁上的缺口迅速塌陷扩大, 刚巧能容一人钻出。
季平抱着一篓子典籍先行钻过探路, 不稍片刻,他折回来欣喜道:“果然有密道, 不知通往何处!”地底空旷得很, 声音撞击在逼仄的通道中, 荡出无数道回音。
黑暗中,苻离攥紧姜颜的手, 让她先行钻出, 自己再握着剑跟上来。
“你没事罢?”黑暗中, 姜颜看不清苻离的情况,只觉得他方才凭一己之力撞通缺口,一定很疼。
苻离轻轻挡开姜颜摸过来的手,平静道:“我没事。”
没有亮光, 三个人只能摸着墙壁前行。期间季平还宝贝似的抱着一篓书,累得直喘气, 问道:“外头兵荒马乱,我们何不藏在这地洞之中,等到尘埃落定后再伺机出去?”
“不可!”苻离几乎是立即否定, “隧道到处都是湿泥朽木,随时都会有坍塌的危险。”一旦地洞坍塌,路被封死,他们就只能坐以待毙。
姜颜听着季平沉重的脚步声,忍不住道:“季公子,如今城中危乱,你负重前行很危险的。不如,将书篓暂且放下罢。”
“不可不可。冯祭酒对我等委以重任,命我等将珍贵的典籍运回应天府,怎能为一己私利弃圣贤于不顾?”季平连连摇头,倔强道,“我这篓都是千年前所著《风俗录》和《异人志》,乃魏晋遗留下来的孤本,决不能丢了。”
“可是……”
姜颜话还未说完,新一波的攻城又开始了。投石的巨响振聋发聩,地面剧烈抖动,摇晃不已,木渣和尘土簌簌坠落,打在身上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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