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头大和尚是拿着刀闯进来的,凌昭夺下来,反手便是一刀。
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洒在她脸上。
江晚晴浑身颤抖。
凌昭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刺客,冷哼一声,神色只见冷厉,并无惊慌,提刀迎上。
江晚晴被他藏在御案后,蹲着身子,缩成一团,分不清耳边是风声亦或是兵刃之音。
脸上沾到的血慢慢冷了,可血腥味越发浓重。
她只知道按凌昭说的,乖乖躲在这里,不动、不看……直到有人环住她颤抖的肩膀,温声安抚:“别怕,别怕,没事了。”
江晚晴僵硬地抬起头。
刀剑相击的冷硬铁石声中,血雨腥风的惊心动魄中,少年的眼眸沉静而温柔,这么多年来,仿佛从未变过。
当年画卷被风吹走,残破不堪,温润如玉的太子寥寥几笔,补上一树桃花。像极了他微微上扬而含情的眼。
容颜易改,那神采和目光,一如当年。
是他。
容定柔声道:“秦衍之带侍卫来了,闭上眼睛,很快就结束了。”
江晚晴清醒过来,骇然道:“有刺客,你不躲开,来这里干什么?你——”
“他又没中毒,喝了两口掺酒的水,就不能杀人了么?”
“什么中毒?酒里有毒?那不是太后赐下的吗?”
容定一指竖在唇上:“嘘。姑娘不必知道这些,乖,听话,闭上眼睛。”
周围不断有人受伤倒下,惨叫声不绝。
秦衍之带人进来,环顾四周。
凌昭身上的龙袍已成血衣,正面无表情地从一名刺客胸口拔出刀。
他急忙上前:“皇上,属下救驾来迟——”
凌昭嗤了声:“是迟了,再不来,都快死绝了。”
秦衍之汗颜。
凌昭冷冷道:“朕不用你救驾,去保护皇后。”
秦衍之只想了一瞬间皇后是谁,立刻就明了,目光转向御案后,登时一惊,失声叫道:“小心!”
刺客不断败退,自知杀皇帝无望,其中一人便想抓江晚晴当人质。
他来不及过去,谁都来不及。
眼看着那陷入困境的刺客脸容狰狞,提着滴血的长刀逼近,手已经伸出——江晚晴身旁的一名太监忽然抬头,手按在椅子上,不知触动了什么,只听一声轻响割裂凝滞的空气,锋利的短箭自椅座扶手中射出,瞬间穿透刺客的咽喉,当场毙命。
秦衍之脸色剧变。
那小太监对上他的目光,似乎并不很上心,又低下头,对着双目紧闭、瑟瑟发抖的女子,轻声说着话。
侍卫将残余的刺客一一拿下,留了活口。
秦衍之一直盯着那个太监,动也不动。
椅子有机关……
他不知道,皇上也不知道,可那太监竟然能触发。
只是巧合?还是。
秦衍之想都不敢想。
那是江晚晴身边得脸的太监,眉眼清秀,一直以来低眉顺眼、安安静静的。
他曾奉命调查他的底细,当时江晚晴刚从长华宫出来,这小太监得势之后,便去讨回了他的子孙根。
乍一眼看来,只是个最平凡不过的人。
他……他究竟是谁。
“刺客都押下去,防着他们寻死。”
凌昭的声音。
秦衍之抬起头,只觉心惊胆战。
凌昭看了他一眼,语气极淡,眸色却深如暗夜:“这个太监,你当真查过么?”
第六十五章
这晚的月亮是血色的。
皇帝下了死命令, 压下遇刺之事, 不许走漏半点风声。
即便如此,一夜之间, 宫中戒备森严, 京畿营更调派了人手过来,严守各处宫门,一只飞鸟都别想出去。
行刺的是假扮成僧人的北羌细作,兵器则藏于‘法器’之中,进宫时未能检查出来,证明宫中必有内应。
查清之前,这几日的早朝免了,除非有令牌和圣旨,否则任何人不得出入皇宫禁地。
后半夜悄无声息的过去。
曙光破晓。
慈宁宫外, 多了面生的侍卫分班次巡逻,宫人见了好奇,却问不出什么来。
就连李太后都蒙在鼓里。
西殿中。
江晚晴一夜惊梦,一会儿梦见滚烫的血溅在自己脸上, 空气中都是刺鼻的血腥味,一会儿梦见许多书中遗漏了的细节。
从前,她只关注发生在江晚晴死前的事情, 即使回想起别的,也专注于江雪晴、凌昭身上。
她竟然忘记了, 何太妃是出场过的有名有姓的反派人物。
后期废帝被太监挑唆,意欲对凌昭动手, 就是和这位有着一半北羌血统的何太妃联手,结果当然是功亏一篑,不得好死。
她怎会选择性地遗忘这么重要的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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