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妖界,我在‘墟空’有座隐蔽洞府。”
人、妖、魔三界交接处,是一片千里荒原。法度不存,灵气凋敝,时常震荡坍塌,人称‘界外之地’,妖称‘墟空’。
雀先明畅想道:“虽然地方偏,好歹安全。等你养j-i,ng蓄锐,重塑妖丹,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到那时咱们东山再起,笑傲三界!走吧,路上慢慢说。”
他以为,寒山最可怕的不是护山阵法与重重禁制——那些东西吓不住他——而是霁霄留下的剑意。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无处不在,令人胆寒。
霁霄无愧于‘人间无敌’之名,人都死了,剑意还在。
孟雪里摇头:“你先走,我这儿有事情没了结。”
雀先明有些不耐烦了:“什么?”
孟雪里收敛笑意:“霁霄死的不明不白。近几天我一直在推算……”
世上谁最恨霁霄,最想他死?人死之后,谁得利益最多?然而牵扯整个三界,千头万绪,一时间理不清楚。
雀先明大惊:“他不是你杀的?”
孟雪里更惊:“他是我道侣,我为什么杀他?”
“为了自由呗。他虽然救你一命,却把你困在笼中。”雀先明向长春峰望去,理所应当道,“三年,虎落平阳,龙困浅滩,你还真能忍。”
“真不是我。”孟雪里微怔,他没想到,连自己都有杀霁霄的动机。
但他很快笑道,“我如今只是个手无缚j-i之力的柔弱美人啊。”
雀先明要吐了。
眼看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他只好收起爆破符,谨慎地换回道童刘小槐的模样,拉着孟雪里席地而坐。
悬空栈道狭窄,他们背靠岩壁,身下万丈深渊,被寒雾与流云遮挡。
“行,就算不是你杀的,你不用畏罪潜逃。”他抽走孟雪里手中梅枝,在雪地上划下三道竖线:
“听我给你捋一捋。第一,维持长春峰阵法耗资巨大,寒山本来就不待见你,没了霁霄,更不可能白白供养你。你在寒山,地位尴尬。第二,霁霄活着的时候树敌不少,敌人没本事找他报仇,但是恨屋及乌,肯定也恨毒了你。第三,霁霄死了,他留下的宝贝,都成了无主之物,多少人等着搏一搏?”
孟雪里得意地打断:“霁霄留下的大宝贝,那不就是我吗?”
雀先明恨不得推他下去,一了百了。
“别跟我贫。你作为真人的……”他顿了顿,勉强琢磨出一个词,“遗孀,本来是最有资格继承霁霄遗物的人,却暂时无力自保,只能依靠寒山庇护。以上三点凑作死局,你在人间,还有什么出路?!”
孟雪里赞赏地看着他,拿回梅枝,在三条线旁边画了六个圆圈:
“不止三点。人间六大宗门,今天到齐了吧,你觉得寒山之外,其他五派怎么样?”
雀先明:“你难道想带着霁霄留下的神兵法器,琵琶别抱,改投他派换取庇护?算了吧,哪家打得过寒山剑修?”
孟雪里摇头:“霁霄证道之前,明月湖与寒山势均力敌,人称‘南湖北山’。其他四家,雾隐观与明月湖交好。松风谷是医者,南灵寺是佛修,勉强算中立。北冥山那些驭兽师看谁都不顺眼,不提也罢。除六大宗门之外,立场模糊的世家小门派比星星还多……明年初春,又赶上瀚海秘境开启,重新分配未来二十年人间修行资源。这一次,寒山还能保住‘第一宗门’的位置吗?”
“内忧外患。”孟雪里折断梅枝,“就算寒山愿意看在霁霄的面子上关照我,届时只怕力有不逮,我注定过不上安生日子。”
雀先明沉默,他想起很久以前听过的一句话——
对霁霄真人的敬畏,维持着人间的太平。
“那你还不走?等着为寒山牺牲殆尽?”他略感烦躁地抖腿,说话带刺,“当年你为了保命才答应与他合籍,假道侣还讲真情义?”
孟雪里竟没生气,反而笑了:“你好好看看我。这具身体,里面是人的脏器,外面是人的筋膜皮肤,霁霄为我重塑血r_ou_,脱胎换骨,我已经是人了,拿什么重塑妖丹?只能修炼人间功法,一切重头来过。反正妖界都当我死了,那就死了算了。孟雪里,才是活着的人。”
雀先明怔怔看着他。好像无法相信,这番话会由他口中说出来。
半晌喃喃自语:“你不想报仇了?不想做妖王了?全都放下了?”
孟雪里不答,缓缓道:“你今天冒险来这一趟,我记在心里。但我欠霁霄一条命,我不能走。”
北风呼啸,雪片狂乱飞舞。三丈之外茫茫然一片,看不清脚下栈道去向。
孟雪里站起身:“至于你问我留在人间,还有什么出路?我也不知道答案,只能说……”他笑了笑,“大道三千,天无绝人之路。”
“你变了。”雀先明已恢复冷静,“我现在有点好奇,剑尊霁霄,是个什么样的人?”
两句话连一起,潜在意思很明显,他认为是霁霄改变了对方。
孟雪里心说不是,却没争辩:“他吗,他是个……”
雀先明准备听对方长篇大论,讲述与霁霄恩怨情仇二三事。
然而孟雪里几度张口,言语梗在喉间,只吐出四个字:
“是个好人。”
这答案令雀先明想骂娘。
什么是好人?
一剑飞去三千里,邪魔恶鬼灰飞烟灭是好人;扶起路上摔倒的老人,救下被地痞欺负的小孩,也是好人。
但前者往往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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