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冲直撞,有时候只是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像刀子似的,往人心口上扎。
周幼经常这么做。
她在提醒周双双,她有父亲,而周双双……没有。
“yòu_yòu。”周烨然皱了一下眉头,“去你妈妈旁边坐。”
周幼瘪嘴,有点委屈,“我不要!”
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顿时有点僵硬,周双双沉默着拿起背包,换到另外一个座位。
“双双……”周烨然还想说什么,却见周幼已经笑着坐到了旁边。
等周幼抱着他的手臂撒娇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软了。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舍不得在这种时候再呵斥她一句。
而周双双,从头至尾,没有说过一句话。
在他们谈笑,在周幼冲自己的父母和外公外婆撒娇时,她只是静静地吃着自己面前的饭菜,安静得就像是一个局外人。
事实上,在周家的家宴上,她一直都是一个局外人。
她永远相信,在这个世界上自始至终会无条件对她好的人,就只有父母,而她早就不会再期盼,从二叔这里,得到她缺失的亲情了。
他已经尽到了一个亲人的责任。
她理解他。
一顿饭吃完,周烨然说要送她回去,周双双摇了摇头,说自己回去就好。
周烨然不太放心,直接打电话叫了家里的另一个司机开车过来,把她送回家。
周双双没再拒绝。
霓虹灯影折射在车窗上,散乱成点点光影,而她的轮廓半明半暗,望着窗外时,那双杏眼里没有一点儿光亮。
窗外雨滴划过,浸润着一片薄薄的水雾。
她伸出手指,在车窗上描画。
一个不算清晰的轮廓在她指尖粗略勾描。
那是他的侧脸。
也不知道为什么,周双双鼻尖有点酸涩,眼眶一瞬湿润。
她放下手的时候,手指不知道在车窗边缘的什么地方划了一下,食指的指腹有了一道血痕,有点刺痛。
她低眼看着自己的手指时,眼泪毫无预兆地砸下来。
她哭得隐忍,甚至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因为她绝不承认,自己这一刻的脆弱。
“叔叔,停车吧。”她压了压胸口翻滚的情绪,努力用平静的声音开口。
“双双小姐,还没到公寓呢?”司机握着方向盘,往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却只看见她低着头的模样。
“不远了,我想在前面的超市买点东西。”周双双说。
司机看了一眼,的确离公寓很近了,他也就点了点头,“好吧。”
等车在路边停稳,周双双打开车门,撑着伞下了车,然后对周家的司机说,“谢谢叔叔。”
“这都是我该做的,双双小姐,你记得买完东西赶紧回家啊,雨势有点大了!”司机是个中年男人,看起来很面善,他对周双双笑了一下,又提醒了她一句。
“嗯。”周双双点头。
等司机把车开走后,周双双撑着伞站在路边,盯着对面昏黄的路灯好久,才开始往前走。
去超市只是借口,她只是迫不及待地想透透气。
雨天的空气最湿润,带着微凉的温度,她慢慢地往前走,漫无目的。
或许是因为下雨,路上的行人没有几个,车流匆匆穿行,带起一阵雨水倾洒。
伞檐往上微抬,她望着高楼大厦见的点点灯火,如排列整齐的星子闪烁,每一颗,都散着温暖的光。
他们都有家。
而她没有。
就像曾经她刚刚住进周家那天,周幼对她说过的话。
“周双双,你没有家了,这里也不会是你的家。”
她只有自己一个人。
脚下的某块地砖有点松动,她一脚踩了上去,帆布鞋被脏污的雨水湿了大半。
彼时,她周遭的一切开始模糊扭转,渐渐化成浓浓的烟雾,将她带进了另一个完全静止的空间。
街边的路灯仍然在散发着昏黄的光芒,树影却不再晃动,车流停滞,一切静谧无声。
唯有雨水不受束缚,仍然从天而降,还有渐渐盛大的趋势。
淅沥的雨声是周遭的静谧里,唯一的声响。
而她抬眼,就见一抹颀长的身影逆着光向她走来。
他没有隐藏身后那条银白毛绒的狐狸尾巴,穿着雪白的衬衫,领口微敞,修长的双腿迈着轻缓的步子,一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的食指间还在往下滴血,向她走来时,那张五官精致的面庞在朦胧的光影间看起来有点莫名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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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而周双双在看清他的身影时,那一瞬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胸腔里无数纷杂的情绪翻滚倾覆,撞击着她的心脏,鼻翼间的酸涩已经控制不住,她的视线朦胧,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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