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温暖而柔软的馨香中,谢姬却觉得浑身冰凉,她依稀想起了谢蕴之上回的话,彼时,他道:“阿姐,放手罢!失宠也是好事,没了这担子你还能重头来过!蕴能助你诈死岀宫,从此天大地大,有的是你的去处!”
果然,谢蕴之徐徐地,低低地说道:“宫中惯例,宫姬殁后,均自东顺门出。如今,禁军统领肖念与我有旧。届时,阿姐只要服下这定魂丹,蕴自能在棺柩出东顺门时换下阿姐。”
他的话十分直白,亦十分的大逆不道。榻上,谢姬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她只是迟疑地抬了抬眼,深深地盯了眼谢蕴之,才缓缓自他手中接过了那金步摇。
接过那金步摇后,谢釉莲定定地望住了流云中的那颗药丸reads;。望着望着,她的面色也渐渐的苍白了起来。未几,她才抬起了眼来,痴痴地,喃喃地问道:“你说这是定魂丹?你竟弄来了定魂丹?”
乍见她眼中的脆弱,谢蕴之抿了抿唇。半晌,他才缓缓颔首,极是温和地望着她叮嘱道:“它正是定魂丹。世间只此一颗,阿姐万万要将它收好了。”
曾几何时,谢釉莲是真的想过,若是她能有一枚定魂丹便好了!
传闻中的定魂丹,能叫人不呼不吸,不食不觉,整整一月如同死人。用定魂丹诈死,只要安排得妥当了,定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但可惜,那时的她不过是个深闺姑子,根本寻不来,也不可能寻来这样的物甚。却不想斗转星移,她的阿弟替她寻来了它。可如今,她能失去的不能失去的都已经失去了,早已用不上它了!
谢釉莲的眸子明了又黯,她垂下眸去,轻轻地合上了金步摇的机窍,一声叹息后,将它再次放回了鎏金长盒中。
彼时本是盛夏,谢釉莲却觉得处处都无比的寒凉,她叹息着,忽然就觉得有一股深沉的疲累笼罩了她。
她日日在这深宫之中,九重宫阙,天下致贵。她处在这其中,日日可见檐角新月,清辉满地。旁人都以为这是顶好的去处,都以为她是满足的,愉悦的。但只有她自个晓得,这万里河山,这权势富贵,根本无甚趣味!她要的从来不是这些,而她要的,也永远都不会再来……
她忽然就想起了从前。
那年的天更蓝,风更轻。她随表嫂一道在岐山避暑。彼时,正值花开时节,别庄后,花林茂盛,直是美不胜收。
她对那美景心念久矣,一日终于偷溜出门,再见万花丛中左右无人,便一时兴起,在林下跳起了舞。
却,恰逢他也路过岐山。那日风吹树林,花叶飘零,他竟也被吸引而来。他悄无声息地来了,悄无声息地走近,消无声息地见她舞于林下。
明明是那么的失礼,他却丝毫未有避讳,反是见之心喜,拊掌大悦,施施然就上了前来,现身在她面前,当着她的面盛赞她:“于花,于舞,于佳人,绝美如斯,殊世难得。”
她愕然停下,一怔后,羞燥地瞋他:“公子怎的偷看别人?”
他却谦和地对她温文一礼,轻晒道:“姑娘说笑了,如此美的舞,无一看客,实属可惜。”
后来,她的堂姐私奔,她偷去送她。回程途中,她架不住马,自个淋成了落汤鸡,马也跑了。为了避雷,她不敢站在树下,只好双手抱胸缩在了官道之上。
彼时,眼见有儿郎策马而来,为了脱困,她高喊着追上了前去。
大雨滂沱之中,因她焦急的呼喊,儿郎急急勒住了缰绳。待他垂下眸来,却是一愣,他愕然地望住了她,怔怔地笑着道:“我道是哪来的姑子如此胆大妄为,却竟是你!”
后来发生的那些事,她都快要忘了。她只记得,她终是逃不过谢家女的命运,她情意绵,唤不回他渐行渐远的脚步。曾经的山盟海誓,也在一个个不眠的长夜里残败到了不堪入目。到最后,她便成了一把杀性极重,不噬人血就绝不能回鞘的剑。她杀了他,也毁了自个。
长长来路,遥遥远方,她的生机,竟是早就被她自个给斩尽杀绝了!
若不是去寻了一趟刘峥,夙英还真不晓得世上有这般厚颜无耻的儿郎!
原本,千岁将《寒食帖》赠给刘峥后再问他讨回,实是有些不厚道的。但真见了刘峥,再听他口口声声要将《寒食帖》亲手送还千岁,夙英便冷了脸了。
她再愚钝,也瞧出刘峥是真的想歪了,更是因仕途不顺,又将主意打回了千岁身上了reads;!这么一想,只看着刘峥一味地蹬鼻子上脸,又打起了小算盘,夙英直是懒得再与他墨迹,按着周如水的吩咐,空着手气哄哄地便回了宫。
夜里瀞翠来撩她,她也没好气地给了瀞翠几个白眼,直气得瀞翠恼她道:“你心底有气,朝我这撒甚么?”
待到第二日,夙英仍是气不过。她满是不齿地将刘峥的态度仔细与周如水说了一通,如此仍不气恨,更是愤愤道:“千岁!他不爱您护您,不感激您,却到了这时,还只想着利您用您!”
夙英这么恼恨着,周如水却完全不以为意,她娇丽的小脸上明媚如初,半眯着眼认真地盯着十丈远的箭靶,美目微眯,姿态优美,动作娴熟地拉弓,放箭,直是一箭正中靶心,才慢悠悠地笑着道:“一切本在预料之中,还有甚么可气的?”
“可,他也实在太厚颜无耻了!”夙英却有些接受不了,早先刘峥可是一直将自个标榜为正人君子的,却不想,他这还没怎么落魄呢!便这般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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