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几分刻薄,几分羞辱,连芃氏的脸面都不顾,是明着撕破了脸了。
一旁,娄擎的眉头蹙得死紧,见芃氏捏着茶盏的手都绷出了青筋,显然是失了往日的持重。心中暗道不好,忙是吞了口口水走上前去,厚着脸皮,拦在娄九与芃苒中间,无奈地和稀泥道:“都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这般又是何必?”
说着,眼眸一转看向门边,扬手一指,唇边的笑意更深,直是喜上眉梢道:“瞧瞧!兕子立在门前,都吓得不敢入了!”
方才走近,周如水便听着了厅中的动静,初始未明白是怎生回事,待再细听这剑拔弩张的一番争执,也是愕然,又回想起符翎似笑非笑的莫辨神情,终是明白了过来。
娄擎唤了她,她也不好再立在门前,一双黑沉沉的杏眼往厅中看来,目光在芃苒身上转了一圈,如公子沐笙方才一般,也是看亦未看娄九。
话到此处,怕是芃苒心中所想所怨,那些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也算是道尽了。
如此,公子沐笙也不再作壁上观,他的表情依旧平淡,似是一尊无喜无怒的玉雕。朝周如水微一点头,便云淡风轻地望向芃氏,不疾不徐,从容有礼地恭敬说道:“姑母所言无错,此事确不能得过且过。遂姑母以为,该如何处置?”
他话音一落,娄九的面上便现出了喜色,对上娄擎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才稍一收敛,低下了头去。
芃氏心中却是咯噔一声,听公子沐笙这么一问,她也算将他的态度明白了个大半。却她到底是娄九的阿母,便是自个的闺女再不成器,闯了再大的祸端,也总想扶她一把。
遂她闭眼靠在榻上,抬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摁着眉心,直过了半晌,才幽幽地道:“阿九平日里被惯得太过,倒是无法无天的狠了。这事儿是她的过错,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不光是他的夫君,亦是她的表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如就看在老妇的薄面上,饶了她这一回罢!”说着,她终于睁开眼来看向芃苒,叹了口气,迟慢地说道:“苒苒是我的侄女儿,如今你们堂也拜了,又同甘共苦了这些个日子,真叫你们桥归桥路归路,我这个做舅母做姑母的,还真是没这个脸。好在你与阿九定亲初时,我盼着你们和和睦睦便就一个滕妾也未送。如今出了这事儿,左右还是得掩着,想来想去,也只得委屈了苒苒,便叫她先做滕妾入府,待过些日子,再抬名分如何?”
芃氏能平平稳稳这么些年,自然也不是好相与的。她这一番话,是里子面子全齐活了,顾全了自个的闺女娄九,叫公子沐笙坐享齐人之福,亦好似未亏待自个的侄女儿芃苒,是一碗水都端平了,和和美美,关起门来过日子。
可真是如此么?先不谈今日闹成这般,芃苒一鲁人若真做了滕妾,往后还会否有好日子过?便谈娄九的所作所为,真不是一顿申饬就能教训的了的!就如芃苒方才所言,真当公子沐笙良善可欺么?
更何况,前朝后宫,忌讳深深,至高的权利富贵中往往都掩藏着最莫测的人心,公子沐笙日日夜夜都如在刀尖上走着,若后院真入了娄九这么一个常有二心的主,天知来日又会惹来多大的祸端?
想着,周如水挑了挑眉,旋即就将几上的茶盏掼在了地上。顷刻间,清脆的破碎声将芃氏的话音分割的四分五裂,芃氏挑眉朝她看来,她亦嫣然一笑,毫不退缩。
日光自窗棂而入,洋洋洒在周如水细嫩白皙的脸颊之上,她的眸中似含着一弯秋水,清纯至极亦美好至极,却她的话冷冽如冰霜,有着绝不含糊的凛冽,她道:“常言道落子无悔,覆水难收。如今这事已成定局,自是该打的打,该罚的罚,全没有掩盖的道理。舅母若想就此粉饰太平,天骄头一个不答应!”
说着,她也有些不耐,抬眼看向老神在在的公子沐笙,对上他像深井一般的双眸,话音中有着目空一切的骄傲与高贵,恼道:“阿兄心中既早有主张,何必隐而不发?你自温和有礼,却不怕旁人真当你良善可欺么?”
她这话中颇多讥诮,是明里暗里的在戳芃氏与娄九的脊梁骨。
也是了,当日她低声下气地去讨好娄九,嘱托她定要好好待她阿兄。如今她满心欢喜地前来贺禧,这倒好了,都当他兄长好欺!她是愈想愈不耐,若不是碍着娄九的身份,真想将她轰出府去!
听了这话,公子沐笙轻轻地笑出了声来。再一瞧,只见自个的妇人僵着身板立在身侧,时刻似要动武,一双小鹿似的眼恼得通红,全是副不死不休护着他的模样。阿妹方才尚好好的,这会似也上了气头,一双杏眼烧着怒,亦像只要叱人的小兔。
见此,他的心中火热难言,漆黑的眼底更是流动出一种奇异的光彩。再见不远处寺人旌匆匆行来的身影,终是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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