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岁的严正时常在想一个问题——究竟怎样才能让自己活得体面一些?
生在农村,二十多年的光阴里他一直庸庸碌碌。而这一切,在这个破败落后的小乡村中似乎也都早已成为了一种司空见惯的现象。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异样,也没有人觉得哪里不妥。但是对于严正而言,带着碌碌无为从二十世纪的尾巴恍惚间迈进了二十一世纪的大门,他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他在寻求改变。
小乡村叫做好客村,小村子有记录以来的时间里头也没出过多少有出息的大人物,唯独是村东的一个名叫严陆的人。严陆诨名叫做二驴子,平日里人们议论他也多用的这个名儿。二驴子前些年赚了大钱,此后便一路风光不止,方圆数百里的人都知道了他这号人物的存在,顺道也便知道了这个村子。
而说起二驴子的发家史,其实也算不得光彩。早前他是跟几个地痞偷渡到了国外,兵行险着地抢了一家珠宝行,运气就是那么好,带着大把的金银首饰、名贵钻石,有惊无险地回来了。
要说二驴子虽然没上过几天学,肚子里头没多少墨水,但是这赚钱的脑子还是有的。抢完珠宝行回来之后,其他几个人都置备各种车子、房子,成天出门带着亮闪闪的大金链子,但唯独二驴子不这么做。他依旧平平静静地过着最初的五年,把变卖珠宝所得的钱都拿去放贷,还通过各种渠道结识了一些大老板,一起投资工程项目。于是他把最初的几百万元钱增长到了数千万。而其他几个同去的人,几年的挥霍早已所剩无几。
虽说二驴子的钱来的不干净,可是他自己倒不觉得羞愧,反而满心的充斥着一种引以为傲的感觉。旁人一边跺脚骂他不道德,一边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胆大的人,刀口上舔血。当时抢珠宝行那一出要是不能全身而退,他怎么着也要蹲个几十年大牢。但人运气就是那么好,现在什么也不用做,就剩天天数着钱了。
好客村的年轻人们有羡慕二驴子的,也有恨他恨得牙痒痒的。成了家的男人们成天的就被媳妇儿数落同样是三十出头,人家二驴子就那么本事,但自家男人就那么不争气。
而二十七岁那一年,严正仍旧是光棍一条,即便和邻村的秦雅青梅竹马,可是人家父母从来就没正眼看过自己。再者说了,秦雅也不曾明确表过态,他可不想去冒这个险,到时候媳妇儿没能成,倒连朋友都没的做了。
他没有别的本事,就是给人家盖房子,好的时候,每天能有百来块钱,差的时候,则可能一连好几天一分钱没有,毕竟也不是天天都能有人盖房子的。
好客村的人普遍文化程度不高,因而严正的爹娘倒也不觉得儿子窝囊,至少能凭着双手挣着钱了,而且挣的钱可比他们那个年代要来的多,但是严正不这么想。他总是在琢磨一件事,同样是人,为什么有的人能腰缠万贯,成天山珍海味,而自己每天起早贪黑却又只能半死不活地挣扎着?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本分的人。每天老老实实地跟工头去干活只是为了满足最基本的生存需要,但是他却无时不刻不想着发财的梦,就好像二驴子那样,一夜之间就暴富了。
严正二十七岁那年的春节,二驴子回来了。他回来没有别的目的,就是给他儿子张罗满月酒。
二驴子长严正五岁,那时是三十二。在放贷获得了巨额财富之后,二驴子就在外头养了好几个情人,时常的换,他自己都已经不清楚到底有几个了。只是可以确定的是,原配为这事经常和他闹,但毕竟和二驴子硬碰硬没有好果子吃,所以闹归闹,也就只是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罢了。
总之是有钱了,二驴子便也不在乎钱了。但是,虽然情人多,可他就是一直没能抱上大胖小子,而这一年,也就是原配忽然就给他生了个儿子出来,他自然喜不自胜。
其实他的儿子已经出生小半年了,但是他之所以选择在春节这个时间来举办满月酒,其实也就是想趁着这会儿村子里头的人都在家里,他可以让更多的人知道他的风光奢华的满月喜宴。
为了操办这顿满月酒,他提前两个月就从城里叫来了人进行各种布置,甚至是叫来了电视台的记者全程直播,可谓是轰动一方。
正式开席的那一天,好客村里头密密麻麻停了五十来辆的车,这些都是二驴子在城里的朋友。这样的场景莫说是好客村,就是旁的几个村子都是不曾见过的。面对着这样一幕幕场景,村子里的人眼睛都开始放光,但唯独严正不是。
二驴子请了全村的乡亲们来吃他儿子的满月酒,那一天晚上,小小的好客村像个繁华的都市一样热闹。
严正此刻坐在密密麻麻赴宴的人群中,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像二驴子那样有钱,风风光光地回乡。虽然明知道二驴子喊来这么多人无非就是炫耀,但是一想到自己连炫耀的资本都没有他又感到无比沮丧。
“哎呀,小正啊,最近怎么样啊,在哪里发财了?”正沉思间,二驴子却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站在严正的背后说着。
“啊,二驴子,”严正丢了筷子,起身回道,“二驴子……”
“什么二驴子?”二驴子的脸色却陡然阴沉了下来,“我这么多富人朋友在,怎么说话的?”说到“富人”二字的时候,他忽然提高了嗓门,仿佛是怕周围的乡亲们听不清。
“大老板大老板!要喊大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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