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穷尽目力,却只能看到被泥土糊住的半张脸。她还活着,这是我唯一能够确认的事情。只是,如果她是顾嫂,她的孩子呢?她又是遭遇了什么意外而沦落到这种地步?我明明交代过让她去找宁常玉,一位在附近镇上开粮食铺子的宁家忠仆。她怎么会在出现在这里,并且刚巧被我们遇到?
带着重重疑问,我跟着他们凑上前去。走进了才看清楚顾嫂如今的凄惨模样:全身裹着厚重的泥浆,在脏兮兮的泥中渗出的却是血红的血水,远远的就传来一阵甜腥气。裸露出来的胳膊上满是伤口,一条条的红肿痕迹,如同红色的蛇,缠绕在她胳臂上。
真真是触目惊心。
“顾嫂,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想伸手扶起她,却不知该把手往哪里放。到处都是伤口,我怕我的一时好心加重她的伤势,一时间手足无措。
顾嫂狠狠盯住我,明明她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也不可能伤害到我,我却感觉被一条吐着芯子的毒蛇盯住,凉气从脚底开始泛起,激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
“顾嫂,你……”我不知不觉的后退了一步。
“宁挽释,你别假惺惺的了!你就是一个贱人,整日在男人面前惺惺作态!”她朝地面“呸”的吐出一口血水,“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拜你所赐!”
她的双眼噙满恨意,有那么一瞬间,我自己也认为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可是并没有。
她骂的难听,我顾不得她重伤在身,忍不住反驳:“顾嫂你怎么这么说我?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哪里对不起我?”她疯癫似的大笑,“哪里对不起我?你夺我孩儿,派人将我殴打至此,你说你哪里对得起我?”
“我没有!我既然承诺了你,做什么多此一举取你性命?”
她看着我,嗤笑道:“终于承认了?你根本就没想让我活着对不对?”
“我没有!你说的那些我都没有做过,我也没有那样想过!”我声嘶力竭的争辩。
“你不承认?你竟然敢不承认?”她的手成爪,用力抓住地面,手背上青筋暴起。就连面孔,也是一阵怪异的扭曲。
“不好,她咬舌自尽了!”哥哥的人与声同步,我看过去的时候他正掰着顾嫂的下颌,强迫她松开紧紧咬住舌根的牙齿。
血从她的嘴角流出来,沿着耳根流到脖子,一路蜿蜒向下。她歪着头看向我站的方向,朝着我诡异的笑,嗓子里传出咕噜咕噜声。奇怪,我竟然听得懂。她在说,我看谁相信你。
一时间天旋地转。
我忽然觉得顾嫂罗了一个个圈套,只要我走进一个,就别想再出去。她用她的死亡给这件事画上了句号,我是逼死她的凶手,她以死以证她话的真实性。
“挽释。”哥哥朝我摇了摇头。
顾嫂没救了。
“不是我。”我脑中一片混沌,只知道呆呆的重复这一句话。“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做过。”
哥哥摸摸我的头发,低低嗯了一声。“你一直跟我在一起,有什么动作我看不到?”
哥哥相信我,我微微松了口气。可是赵轩呢?我巴巴的看向他。
他袖手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衣服上未曾沾到半点泥印。他目光淡淡的扫过我,道:“别揉了,不过是个奴婢。”
我愣了愣,立刻去看自己袖子。果然,满是褶子。我捋着袖子,一点点抚平上面的褶皱,心里想着赵轩的反应,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悲伤。
顾嫂的尸体被扔在荒丘,一抔黄土掩盖住,这么年轻就是一生。可惜她拼死证明自己话的真实,事后不过是旁人的一句无关紧要。又有谁会真正在意呢?就连我,气愤过后,心里不过是有点疑惑罢了。
朱彦修一直没有说话。他带着我们一行很快就进了他家所居住的小镇。“朱家镇虽是处在重灾区,可因地势较高的缘故,受灾并不严重。我们发粮食赈灾什么的,主要是救济逃难过来聚集在镇周边的流民。”朱彦修简单的介绍着朱家村的情况。这里看上去确实一片繁荣,丝毫没有之前在别处看到的萧条景象。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刚刚迈进朱家朱红色的大门,还没走进去就听到有人在跳脚怒喊。我好奇的看向坐在议事堂座位上的老爷子,他正吹胡子瞪眼的表示自己的愤怒。脸颊因为愤怒涨的通红,花白的胡子都要翘起来到天上去。这般滑稽,我不厚道的掩唇笑。
“你这女娃,不知人间疾苦,就知道傻笑。”他瞪大着眼睛吓唬我,我笑得更欢畅了。他无奈的捋着胡子,叹息道:“笑笑好,笑笑好,整日板着个脸有什么意思。”
“笑一笑,十年少。老爷子也笑笑,保证年轻呢!”他身边的仆从奉承着他,他瞪了那仆从一眼,似是嗔怪。
这老头着实有趣,我忍不住想要捉弄他。
“老爷爷,刚刚我听到你说岂有此理是什么理?”
“没有理!小丫头你连这个都不懂?”
“……这不显示出您老学识渊博么,晚辈望尘莫及。”
“谁老?”
我呆了呆,迟疑道:“您老?”
“你在说一遍。”他眯起了眼睛,我直觉感到一股凉气袭来。
“您年轻?”
“这还差不多。”
“……”
这是哪里来的为老不尊的家伙,赶紧领走赶紧领走!
“您刚刚气愤的的可是最近要为您建生祠的事情?”赵轩直接讲重点。
“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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