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道兄?……”旁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呻吟,余诺扶着额头也醒转过来。
“我们这是在哪儿?”
周印没有回答他。
事实上也不需要他的回答,接着微弱的火团,余诺很快看清他们的处境。
前后都是一条狭窄的甬道,看不清尽头,而他们正站在中间,似乎路走了一半。
火团能够照明的区域很小,多出几尺已经是黝深的漆黑。
“我的灵力呢?!”余诺蓦地惨叫一声,安静的环境里,他的粗喘声分外刺耳。
“为何我体内空荡荡的,竟使不上劲?”
惊恐之下,他望向周印,目光里闪过疑问,探究,惶然,甚至是怀疑的情绪。
对于一个修士来说,如果没有灵力,无异于是要了他的命,那不仅仅意味着断绝了长生大道,而且那种从高高在上的修士跌落到普通人的云泥滋味,是难以想象的。
所以余诺下意识的反应,再正常不过。
只不过与周印一对比,就显得有些激动了。
“这里下了禁制,灵力用不出,我也一样。”周印淡淡道。
余诺一愣,这才发现他手里的火折子。
“那我们现在应当如何,继续往前走么?”他暗暗松了口气,也慢慢镇定下来,左右观察了一阵,皱眉道:“这难道便是那洞府?”
周印还没说话,脚下忽然摇晃起来,远处传来轰鸣之声。
晃动越来越剧烈,几乎让人站不住脚,在这种震动之下,周辰反而从他怀里探出头来,饶有兴致地扭着脑袋左右张望。
在火光的照耀下,两旁的岩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裂开。
余诺大惊失色,往前一个踉跄,差点仆倒在地。
“吱吱!”周辰啄咬着他的衣襟,好像要表达什么。
周印来不及细究他叫声里的含义,就听见那阵巨响越来越近,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带着一道卷涌过来,由于甬道的结构特殊,声音在这里越发震耳欲聋,如同天际将崩,大地将塌,周围摇晃得更加厉害,断裂的岩壁纷纷从上下左右掉落,有些尖锐的石块砸在周印手上,瞬间划出一道淋漓的伤口,疼痛瞬间传达至大脑,他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只是一边躲避着石块,一边飞快地往前走,余诺被砸伤了腿,也只好紧紧跟在他后面。
在无法运用法术的情况下,很多修士也不过是寻常人而已,甚至比寻常人还要脆弱,无论下禁制的那个人是何方神圣,他这份心思,实在是值得玩味。
周辰似乎闻到血味,也有些着急起来,小家伙吱吱叫了两声,扑闪着翅膀,差点掉出来,被石头砸成肉饼,幸而周印见机得快,将它一把捞起来。
“娘……娘……”
周印没搭理它,侧耳辨别着洪水涌过来的方向。
“娘~~ ”小毛团锲而不舍,软软糯糯地叫着,脑袋一拱一拱撒娇,丝毫没有感受到他的紧迫。
混乱之中,余诺听见毛团发出的人声,不由吃了一惊,却无暇往周印那边细看。
洪水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乎近在咫尺,左右岩壁不断坍塌下来,大大小小的石块砸在周印身上,划破衣袖和肌肤,前方依旧深不见底,安危莫测,又是一条直道,就算他们再跑,也未必能躲开。
周辰的反应很不正常,作为高阶妖兽,直觉感官甚至要比修士更敏锐,然而此刻,它非但没有张皇失措,反倒与平日无异。
周印眉头微皱,脚步一顿,陡然停下来。
难道……
“不要走了,坐下。”
余诺一瘸一拐跟在后面,见他停住不走,不由诧异:“怎么?”
但见周印竟然在此时此刻盘腿坐了下来,将火折子放在一旁,闭上双目,手上结了一个古怪的手势,石块从旁边的岩壁贴着他的耳根掉落下来,他也一动不动。
余诺闹不清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急得不行:“周道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周印没有回答,他的心境已经完全放空,进入冥想状态,就像平日里打坐修炼一样,外界如何都不能再影响到他。
但余诺却万万没有他这份定力,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急得团团转,眼角余光瞥见从周印怀里冒出一个毛绒脑袋的周辰,也正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余诺脑海里闪过高阶妖兽这几个字,只觉得口干舌燥,神使鬼差之下,手伸了过去。
手指即将碰到周辰的那一刻,耳边响起周印的声音,他蓦地一震,连忙缩回来。
“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何以故?是诸众生,无复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无法相,亦无非法相。何以故?是诸众生,若心取相,则为著我、人、众生、寿者。若取法相,即著我、人、众生、寿者……”
周印平淡无起伏的声音在甬道里回荡,却奇异地并不违和。
余诺被他这一连串动作已是弄得云里雾里,张口结舌。
“周道兄,你不是剑修么,如何念起佛修的偈语了?”
话刚落音,更让他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铺天盖地的洪水声不知什么时候消停了,脚下停止晃动,石块也没有再落下,抬头一看,四周岩壁完好如初,没有一丝裂缝痕迹。
这一切都是幻觉?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却没有随之消失,淡淡的血腥味在狭长的空间里弥漫。
周印睁开眼:“为何剑修就不能说佛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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