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都变得困难起来,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出门之前和余谨一起庆生,他甚至鼓足了勇气把那枚花费大半积蓄买来的戒指笨拙地套上余谨的中指……
若不是余谨坚持要在大雨时外出,他也不会克制不住心中疑惑,一反常态地偷偷跟踪,以至于落到现在的状况。枉费他看到余谨和另一个男人纠缠的时候,还以为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像个愣头青一样的冲上去帮忙。
冲动的代价是如今左脚被一块滑坡的巨石压住,脚踝处传来一bō_bō的疼痛。
其实在摔下来的时候,腿骨似乎就已经折了。之后滚下的石块险险地擦着额头砸在一旁,他控制不住地大喊着,却听不清自己在叫什么,或许是在叫余谨的名字?奢望余谨来救自己?还是恐惧着从没有想过的死亡居然如此之近?
他一睁眼就被大雨刺激得不断流泪,所见只有一片茫茫,无论哪里都找不到余谨。
他不想死!他一次次的积攒体力,双手爆发出平时所不可能拥有的力量,试图推开压在腿上的石块,试图能得到脱身的机会,然而,只是徒劳……
左脚由火辣的剧痛逐渐转为麻木。除了脚,挨地的肩膀也疼得厉害,一边脸颊火辣辣的,大约是摔下来时擦伤的。
雨不停的下。伤口渐渐冰冷麻木起来,牙齿不停地打颤,体温不受控制的下降着。
“救命——”他竭尽全身的力气叫着,却听到那声音向四周的旷野不断分散,细如蚊呐。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觉得害怕了,只剩懵懂茫然,他想,恐怕他真的要死了。
似乎听人说过,可怕的并不是死亡本身,而是等待死亡的过程。他不是不怕,但除了躺在这里等死,他还能做些什么?
夏宁远反反复复地回想自己和余谨从认识起相处的每一分钟,却始终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令余谨恨他到痛下杀手的地步。他更不明白,那些相濡以沫的日日夜夜居然不是他们相爱的证明,当余谨冷酷地嘲笑他有多么可厌并松开手时,他觉得自己根本不认识面前这个人。
突然涌起的强烈不甘与愤怒令他呼吸不畅,眼前更是一阵阵发黑。他直觉自己时间不多了,却又无能为力。意识恍惚间他想起所有人在这种时候该考虑的是遗愿,而不是纠结无数个为什么……
那痛苦与绝望如此分明,以致于夏宁远现在明明置身于阳光下,却还是有一种强烈的虚脱感,浑身竟出了一层冷汗。
心不在焉的结果可想而知,虽然拍了几张照片,可余谨要求玩玩单反时,夏宁远却下意识紧攥着不放,导致这次踏青不欢而散。
夏宁远记忆中曾经历的那次踏青最后也是不愉快的,只不过过程不同。当时他硬着头皮装很懂行地把单反递给余谨,想用齐啸云教给他的知识指点一二,却因为余谨不耐烦地把他顶开,一时手没拿稳,单反掉进了公园的人工湖里。
当时夏宁远脸都吓白了,忍不住抱怨了两句,余谨性格最是要强,立刻甩脸走了。可怜夏宁远自己卷着裤腿下水捞了半天未果,又傻乎乎地到处找工作人员帮忙,折腾到晚上不说,自己回校后还狠狠发了三天的高烧。
这还不是最糟的。
余谨父母早亡,等于是寄居在亲戚家里,若不是成绩极好,得到了一笔助学金恐怕上大学都困难。
他们从小在一条街上长大,算是青梅竹马。可余谨比夏宁远能干多了,打工学习两不误,成绩就没掉出过前五名。想想夏宁远都忍不住为自己的无能脸红,他一边自豪着“他家”余谨的能干,一边也隐隐产生一丝敬畏心理。
可想而知,虽说相机是在余谨手里掉的,夏宁远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去找余谨商量赔钱的事情。
无奈之下,夏宁远只好厚着脸皮跟齐啸云协商分期还债……现在想想五百元一个月的生活费,而且还得留下饭钱,上万元的单反他得还多久啊?如果再利滚利……
还记得那时候齐啸云冷嘲热讽的,听得他难受,本来因为余谨的事心情就够糟了,最后甚至忍不住也反扎了齐啸云几句,而且话还挺重,只是连夏宁远自己也记不清说了什么。
齐啸云向来面瘫脸,那会儿脸色整个变了。夏宁远还以为这下分期的事玩完了,结果齐啸云只是冷冰冰丢下一句“一学期早操点名”就转身出了宿舍。关门的力气那个足,几乎连水泥地板都在抖,直把夏宁远傻得原地发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还钱的事齐啸云没再提过,夏宁远心里不安,每个月也都尽量省钱,连约余谨见面都不敢出校门,顶多食堂打打牙祭,顺便在操场惊起鸳鸯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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