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想‘集成’了?”
“不是,“她摇着头,带着坚决的意味:“就是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别这么说,你怎么都还有我和张恒礼呢!”
“是啊,我们三个人这么好。要是最坏的情况出现了,你也会像张恒礼想顾好你一样,去顾好他吗?”
“最坏的情况?什么最坏的情况?”
“他要经历一个长期的透析过程,以后还要换肾,换肾以后还有很长的康复调理过程,什么情况都是最坏的情况。”
“你去顾不就行了?”我把责任推到她的肩膀上,我感觉到了她现在的消极,希望她积极一些,哪怕是被我的忘恩负义逼的,哪怕是迫不得已。
“万一我不在呢?”她问。
我的心突然往下一落,像要落到很深的井里:“你怎么会不在呢?”
“我以后就是注册会计师了,工作很忙,总是要出差,怎么会一直在?”这听来真是一个好消息。
“你最好还是在吧!我哪懂照顾人啊?”
“你懂,你能在病房里笑,能在病房里把他逗笑,医生护士都说,只有你最懂。”
“那你在的时候你照顾,你不在我再勉为其难去逗他笑笑呗!”
她重重地点着头,说:“好。”
“走吧!”她马上站起来,抖抖衣服说,“我们都回家休息吧!今晚张恒礼的妈妈照顾他,那些亲戚搞不好还没走,他们知道你那天骂人的事,你去了肯定不会给你好脸色看,有个姨妈还一脸凶相,我怕你遭殃。”
“我才不怕他们呢!”
“明天来吧,上午十点,好吗?”
“好吧!”
“我上次说的美国的药到了,取件的时候要出示身份证,明天十点你别迟到,还一定要记得带身份证。”
“好。”
她要穿过马路,我要右拐去坐车,转身那一瞬她突然拉住我,说:“惜佳,自古都有情难尽,又有离恨一条条。分离和遗憾是人生一定会喝下的苦茶。很苦,我尝过我知道。可是有人注定要离开,我们也只能接受。他们不会被忘记,生日、节日、生病,和每一个突如其来的瞬间,都会被怀念。你要接受。”
这是在说张恒礼?不对,张恒礼会好起来的,这个病不是绝症,我们亲眼看到了比他更严重的,都熬过来了,有的等到了□□,有的虽然还在透析,但是情况也在不断好转,没有什么“注定要离开。”
她说的是易续。
我摇摇头:“怀念是迫不得已,是没有选择,没有退路。我不要怀念,我要相守,他必须活着,活着才有爱,才有给与和获得爱的时间和机会,怀念不够。”
“你爱得这样尽心尽力,离开的人会感激的!”
“他不会离开的!”
张衣微笑了一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
“我跟张恒礼都问过易续,当年追他的肯定不止你一个,他为什么会选择你。那天喝酒,我又问了一次。”
靠,你跟张恒礼以前不是开玩笑的吗?
她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说:“我跟张恒礼是真问。张恒礼说死都不会把你看女人看,我要是个男人,你也没丁点吸引力。”
俩混蛋!
“易续怎么说的?”
“他说……你不会抛弃他。”
我现在知道她那天为什么会心平气和地讨论怎么给易续写信的问题,再冷漠的她,对易续也会保留一点温度。
那温度是我。
她终究不会抛弃跟易续一起走进死胡同的我,就像我不会抛弃易续一样。
就像再脆弱的张恒礼,也一定不会抛弃活下来的意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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